媒体纷至沓来。
向来自四面八方的媒体讲好企业的故事,这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
作为一个着名的民营企业,每年来访的中外媒体不计其数。
笔者在与各类媒体的接触中丰富着自己的阅历,而自己的阅历,又见证了一个民营企业与媒体之间互动成长的过程……
来了台湾女记者
1999年2月18日。
笔者正忙于撰写一篇外报约稿,公关小姐打来电话,让我接待一位台湾客人,并强调来客是位记者,要我务必到场。
“这位是台湾《工商时报》的江小姐。”一见面,陪同来访的浙江省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史群小姐就热情介绍。
坐在史群旁边的江小姐随即站起身来,与我握手,互换名片,互道问候。
江小姐名叫江今叶,是台湾《工商时报》大陆新闻中心记者,这也是我所接触的第一位台湾记者。她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却颇具“老记”风范。
看完《正泰之路》专题片后,她连连发问:“贵公司的创始人最初怎么动起了办厂的念头?”“你们是如何由一个家庭小厂发展到这么大规模的?”“你们的股权结构是怎样的?”……笔者一一作了解答。
当谈到近年来温州与台湾的联系日益加强,台湾的石滋宜、赵耀东和白崇贤等知名人士都曾到过温州讲学,不久前正泰集团公司董事长南存辉还受命担任团长,率领浙江省工商联经贸代表团到台湾考察参观时,江小姐显得异常兴奋。她说台湾企业大多数也是从家庭工业起步的,这和温州十分相似。
在台湾,企业初具规模后大致会出现这样两种情况:一种是不愿放权,满足于小打小闹,小富小安;一种则是大胆出让股权,吸纳新的股东,重用各类优秀人才,实行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分离,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这和温州不少民营企业正在走的路也是大体一致的。
我说:“关于这个问题,台湾东亚大学政治系的何秀珍女士和你颇有同感。她曾于九七年初到温州调研,认为温州民企和台湾的不少企业一样,家庭色彩很浓。不同的是温州民企从一开始,产权就非常明晰,这对企业的发展极有好处。”
“何秀珍?”她十分激动。她说,何秀珍是她的学姐,高她两届,念的是博士,她当时则在同一学校读硕士,两人很早就认识,而且很有交情。
自然,对于这位学姐考察过的正泰集团,她也抱有十分浓厚的兴趣。
临别时,她说在台湾时常听人说起温州的个体、私营企业十分发达,但毕竟耳听为虚。这次实地采访,一进你们的公司大门,就给人一种十分气派、十分现代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其他企业采访时不曾有过的。
她表示回去后要大力宣传大陆,宣传温州,宣传正泰,为两岸的经济、文化交流尽微薄之力。
这当然也是我们的心愿。
洋记者说OK
1999年3月8日。
“中国‘两会’正在北京召开,修改《宪法》成为世人关注的热点。许多中外记者就中国私企的发展问题采访着名经济学家吴敬琏,他说要了解中国私营企业,应该到温州去看一看。”范瑞丽女士说。
端庄秀丽的范瑞丽,是美国《洛杉矶时报》上海分社社长,正是应吴敬琏老先生的推荐,专程到温州来“看一看”的。
临来之前,范瑞丽的随行翻译蔡小姐告诉我,她们将乘坐上午9点35分的飞机由上海前往温州,估计10点30分左右到达。我让《正泰报》记者叶建东随温州市外事办秘书处的赵处长一起到机场接机,我与正泰集团公司副总裁吴炳池先生在公司里等候。
谁知一场大雨,延误了航班,直到下午1点左右,她们才到。
“真对不起,老天作怪,让你们等了这么久的时间!”范女士连说抱歉。
“没关系,在我们中国有‘下雨天,留客天’之说,这是天意留客。你来了,就是我们的贵客,希望你采访愉快!”吴副总裁的一句调侃,引得大家笑声不绝,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接着是参观、交谈。员工总数,从5人到5000人;自有资产,从5万元到7个亿;企业产值,从1万元到20亿元。正泰集团15年间取得的业绩,无疑成为解剖温州私营经济发展的一个典型,令这位远道而来的洋记者惊叹不已。
范女士问:“温州的个体、私营经济为什么这么发达?”
吴炳池说:“曾有人总结说,这是一种‘逼’和‘放’的结果。一方面,温州自然环境并不优越,人均耕地不过041亩,人多地少的现实驱使人们离开土地,寻求新的生存之路,于是各种个体、私营经济应运而生;另一方面,对农民们的这种首创精神,除个别时期外,温州历届政府并不强行打压,而主要采取疏导、扶持的政策,放水养鱼,这在很大程度上调动了人们的积极性,促进了个体、私营经济的快速发展。”
范女士又问:“作为一名私营企业家,贵公司董事长南先生为什么会被推选为全国人大代表,从而享受了中国公民的最高荣誉?”
吴炳池笑答:“这本身体现了党和国家对私营经济的重视。温州是中国个体、私营经济最为活跃的地方,我们南董事长当选全国人大代表,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誉,更是对整个温州乃至全国私营经济的充分肯定。私营经济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被写进《宪法》,正说明了这一点。”
“温州私营企业的资本积累是怎样实现的?”
“共产党的组织在你们这样的私营企业里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
“新宪法的出台,会给私营企业的发展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
范女士的提问一个接一个。我们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她都听得十分仔细,并一一记录下来。
闲谈中我问她:“你在美国可曾听说过温州?”
她笑笑说:“听说过,很早就听人说起温州人很能吃苦,有不少人在世界各地做生意!”
她告诉我们,她第一次到中国,是在1987年,那是一次短暂的旅行,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92年,她成为《洛杉矶时报》驻香港分社记者。
1997年香港回归后,她又受命担任了上海分社社长。长期耳闻目睹,使她深深感知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巨大成果,看到了中国未来的希望。
范女士临别,大谈这次温州之行的观感。言语之间,充满了喜悦之情。
南存辉笑对“首富榜”
2001年2月7日。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美国《福布斯》杂志公布“中国大陆50名首富”的消息,通过国际互联网家喻户晓。而其中竟有南存辉,我所在企业的老总。
在温州,最早“捕获”这一消息的是《温州侨乡报》。2000年11月12日,该报二版发表了《“福布斯”评出中国50首富南存辉排名第36位》的报道。全文如下:
美国《福布斯》杂志日前公布了中国大陆50名首富名单。正泰集团南存辉以7200万美元的身价居排名的第36位。
南存辉1984年创办求精开关厂,10年后创建了正泰集团,1999年销售额达31亿美元。温州曾因生产劣质产品恶名远播,南存辉为能树立温州可以生产优质产品的形象颇感自豪。
该名单显示,在50名首富中有接近四分之一的人从事高科技和媒体通讯行业,排名第38位的杨澜曾为中央电视台知名节目主持人。其中国家前副主席、中国国际信托投资有限公司创始人荣毅仁、四川希望集团创始人刘永行分别以19亿、10亿美元的身价居排名的前两位。
据了解,中国大陆50名首富名单主要根据英国注册会计师胡润的研究报告。这位会计师与《福布斯》杂志的总编辑霍洛威等人合作,一起完成了该排名的调查研究工作。
文章署名“欣浪”,我疑为“新浪”之意。但打开电脑,不独新浪,搜狐也发表了这一消息。看到这样的新闻,我的内心是激动的。这并不是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作为企业“新闻官”,我考虑更多的是如何借助这一由头“炒”热正泰。南存辉既被列为“首富”,人们必然关心的是,他的财富是怎样积累起来的?他本人如何看待财富?以及他对“首富”排名有何看法?
他下一步的路将怎么走?这些都大有文章可做。把握得好,其效果是投入多少广告费都难以达到的。公司宣传部门的几位同事也喜出望外,一边赶紧将这一消息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各个部门,一边做着接待报社记者来访的准备。
我还将我们根据情况撰写的消息加框排上了即将出版的《正泰报》报眼,预备着“一新耳目”。可就在报纸付印的前夜,南存辉的秘书打来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他被列为“首富”的事情,我们报纸是否刊登,我据实相告。秘书说,这篇文章不要登了,而且尽可能控制消息的扩散。
“这对南董本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秘书再三强调,并嘱咐我,“这事就拜托你了!”
南存辉远在美国,入选“首富”的事情是否已经传到他的耳里,我并不清楚。但既然是秘书的“拜托”,想必也就是他的“拜托”了。况且,说这“不一定是好事”,并非毫无道理。在这样一个穷人还占着多数的社会里,仅从安全计,“冒富”带来的麻烦也是可想而知的。另一层原因,无论是新浪也好、搜狐也好,在说明其个人财产时,均称“占着集团75%的股权”。这对力图打破“家族化”,走向公众型公司的南存辉来说,无论是否准确,绝对是不好张扬的。我们于是“忍痛割爱”,撤下了已经画好的版面,并谢绝了所有冲这事儿来的媒体记者。
大约是在南存辉从国外回来一个月左右,他第一次就此事给了纷至沓来的记者们一个明确的“说法”。他申明自己从未与《福布斯》有过任何接触,公司其他人也从未给过对方任何关于他个人资产方面的资料,因此这个排名应该说是没有根据的。而且,一个真正干事业的人,根本不在乎也没时间考虑自己的财产究竟有多少。他声称,他只想踏踏实实把企业办好,不愿受到外界更多的干扰,而《福布斯》这种开玩笑似的排名,其实就是一种干扰,对企业的发展有弊无利。
南存辉拒绝“首富”排名,自然成了新闻单位争相报道的“新闻”。而我们原先所期望的效果,也意外地达到了。
南存辉对话新浪网民三巨头讲述“柳市故事”
2002年10月12日。
阳光卫视投资人兼头牌主持人杨澜,可以说是中国传媒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她的《杨澜访谈录》,因成功采访基辛格、杰克·韦尔奇和龙永图等世界政治财经文化名人而受到世人的广泛关注。
时逢周六,杨澜作为北京“申奥形象大使”,应邀出席第二届中国轻工(温州)博览会暨浙江省第四届体育运动会开幕式。号称柳市低压电器“三巨头”的南存辉、胡成中、高天乐应邀接受了杨澜的采访。
这是浙江省外宣办和浙江电视台、阳光卫视为迎接“十六大”而联合制作的一部献礼片《第一桶金》,9月29日已在杭州举行开机仪式。主要采访对象有万向集团董事局主席鲁冠球、东方通信集团董事长施继兴、正大青春宝集团总裁冯根生、娃哈哈集团总裁宗庆后、万事利集团总裁沈爱琴、飞跃缝纫机有限公司总经理邱继宝、吉利汽车有限公司总经理李书福等10人。为做好南存辉等3人的采访,10月1日,国庆长假第一天,浙江电视台编导王伟先行踩点,分别了解了三家企业的情况,为杨澜设计了访谈话题。今日一早,王伟又来到正泰,拍摄生产车间,并拍到了南存辉与巴基斯坦客户谈判的情景,为节目准备了丰富的素材。
下午,访谈安排在温州医学院的一个会议室举行。这个会议室显然并不柳市三巨头对话杨澜现场高级,椅子坐上去摇摇晃晃的。所以,尽管现场指挥再三强调观众席上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要求工作人员把中央空调也给关了,还是没办法做到绝对安静。受访人同样一脸的紧张。显然是因为休息不好,三位老板不停地擦汗,而以南存辉最为频繁。好在谈的话题比较轻松,杨澜的提示也非常到位,所以访谈的效果应该说是不错的。
访谈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
结束后南存辉问我,“今天谈得如何?”我说还可以。
“那好,我们出发!”南存辉吩咐秘书。
他将直奔火车站,乘坐晚上7点10分的列车赶往上海,第二天一早前往沈阳,主持一个投资项目的谈判。
“老记”来自华尔街
2002年10月15日。
王·彼得这是第二次采访正泰。
第一次大概是在8月份,他径直来到我的办公室,自我介绍是美国《华尔街日报》驻中国的记者,日前曾通过他的中国同事和我们联系过。我只是诧异,像他这么一位记者,怎么说也是个“外宾”呀,来之前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好让我们派辆车去机场接一下?
记得那次王·彼得前来采访,主要谈的是企业国际化等话题。我先接待了一会儿,因有一份重要材料要写,我便临时把他介绍给了党委的颜书记。中午我与一位公司老总陪北京一家行业报来的几个记者就餐,他们是因为要推出一个“××诚信企业评选活动”找到正泰的。吃好了饭,对方拿出一张表格让我们填写,其实就是要我们作个表率,让温州其他企业都来参加评选,他们便可名正言顺地收取“评选费”了。与此相反的是,当日王·彼得采访完后,公司领导要请他吃中饭,他却强调“不给企业添麻烦”,坚决谢绝了。
那次来访,南存辉尚在美国出差,没有遇上。王·彼得心有不甘,回去后不断联系,终于再次成行。
这次临来前,南存辉的秘书给他打电话,表示要派车到机场接他,可他还是那句话:“不给企业添麻烦。”那天正好我们有车到机场接一位与他同机到达的外地记者,遂与王·彼得联系,让他一起过来。接通电话后,他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谢谢,我已打的往王朝大酒店走了。”公司领导觉得过意不去,打算给他订房间,他的回答又是一句:“谢谢,我来之前已经预订好了!”
采访安排在下午进行。
王·彼得被告知,因为当天来访的人太多,南存辉抽不开身,可能会有几位中国记者与他一同采访。王先生面露遗憾,再三恳求单独采访南存辉。
下午2点10分,他如愿见到了南存辉。他为南存辉过人的精力所折服,详细询问了他的创业经历。他比较关注中共“十六大”对民营企业的影响。
王·彼得问,“你们是否担心政策会变?”
南存辉说,担心是大可不必的,中国的政策不断在变,但他相信是越变越好。中国在发展中会有一些问题,这并不奇怪。美国同样,它的经济发达,但并不是没有问题了,问题也还很多,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只能在发展中逐步解决。而且,不管形势怎么变化,经济的发展总是必不可少的。
接下来,王·彼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温州提出了打造国际性轻工城的口号,电器行业应该有何打算?”
“你今年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在国外行走,请问你们在国际化经营方面有什么新的举措?”
“是什么样的理念促使你完成了企业的几次重大变革?”
……
南存辉谈笑风生,一一作答。
末了,王·彼得希望南存辉能用一句比较简洁的话来概括正泰发展的经验,让他这个西方记者能一下子记住。南存辉说,我们始终坚持十六个字,这就是:立足实际,与时俱进,诚信经营,不断创新。
王·彼得重复了一遍南存辉的话,连声称好。
“记者节”日志
2002年11月6日。
今天是“记者节”,繁忙的一天从接待记者开始。
上午9点,我们迎来了《抚顺晚报》经济新闻部主任邵枫一行4人。
看过《创新正泰》电视专题片后,邵枫说,抚顺是个重工业基地,85%的企业是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比例还不到10%。市里认为,没有一批民营企业的兴起,抚顺的经济就没有活力。他们这次来访,主要关心的是,温州在没有任何资源优势的情况下经济发展这样迅速,温州民营企业“长大”的原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