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花依旧走了官道,日落之前便进了安城。大抵是她一身素衣灰头土脸,扔在人群里根本拣不出来。宫家堡的弟子一路上皆留心貌美的年轻女子,压根未察觉男装装扮的惊花已进了安城。
安城是个小城,不若望京城繁华,但在通往望京城的要道上,南来北往的客人都会在安城小歇一番。于是,望京城的两条呈十字交错的主道皆是客栈、食肆、酒馆,颇为热闹。
惊花便寻个看着顺眼的小客栈进去,暂住一宿。她让店小二帮忙置办了一匹骏马,店小二领着打赏的银钱笑的见牙不见眼,拍着胸脯保证帮惊花一定买的良驹。
上楼之际,惊花忽然瞥见楼下小桌不知何时坐了两个黑衣人,一个背对着惊花一个侧面森然。刚刚那个位置并无客人,这是何时就多了这两个人?惊花心里直觉的有些奇怪,但她怕这两人注意到她,也便赶紧上楼,免得多生事端。
夏枝溪与师弟单思南、陈贞石二人从素食小馆出来,便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宫家堡弟子。
“师兄,那个不是宫家堡的弟子么,怎么到安城来了。”陈贞石道。
夏枝溪自然也是见到马上左顾右盼的二人,面上也露出不解的神色。莫不是追查杀害宫堡主的真凶?
“二位,可是宫家堡弟子?”夏枝溪拦住两人去路。二人打量一番,一见三位道长便赶紧下马抱拳行礼。
“正是,三位是武当弟子?”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弟子回道。
“在下武当夏枝溪,不知二位因何到这安城?怎么不见鹿老、玄掌门他们。”他当然知道宫家堡一行人正欲赶往仁义庄,只是看这二人神色却是寻人的模样,他倒不关心宫堡主死于何人之手,他只是想知道她的安危而已。
“道长失敬,失敬。我们这也是出来寻人。也不知道道长到了安城多久?”那名弟子问道。
“也有两日,明日便出发。不知寻何人?”夏枝溪心里有些不安,那日听鹿老的语气,怕是宫家堡之事与仁义庄脱不了干系。
“仁义庄的纪姑娘,年约十六七岁,白衣。”年纪较小的弟子抢先答道。
“哦,怎么,不是宫家堡的几位公子都要去仁义庄,她怎么先行回庄了?”夏枝溪一惊,便立刻明白原委。看来纪惊花是偷逃出来,若不然当是于宫冬雪他们一起随行才是,不然宫家堡也不会派弟子来追寻。
“哎,就是纪姑娘太心急先行回庄,三公子担心她孤身上路,特命我二人护其左右。”还是年长的那名弟子转的快,几句话便圆了过去。
“也是。不过我三人在安城这几日好像未见到纪姑娘,怕是还未到安城吧。”夏枝溪答道。
“奇怪,我们沿路一路看过来也未见到纪姑娘。”
“那安城是往南回仁义庄的必经之路,在此等她应是不错。我等也不耽误两位,若是见着纪姑娘贫道必然告知。”夏枝溪道。宫家堡两名弟子匆匆谢过便挥别武当三子而去。
“师兄,这位纪姑娘莫不是你上次送药的那位?”陈贞石清秀的脸上有着笑意,他是夏枝溪平素最为亲近的师弟。
“恩,仁义庄纪连城的女儿。”夏枝溪应着陈贞石,但若有所思。
“师兄,你看这次师父会去仁义庄么?为了这血影门?”发话的是单思南。
“若是平日未必,而今宫堡主死因未明,江湖血案重重。我武当怕是也难独善其身。”夏枝溪最是了解无尘道长。师父虽说年事已高与世无争,但他仍然心系武林各派。
“那我们明日早些启程,赶回武当,将此事告知掌门。”单思南正色道。
夏枝溪犹豫片刻,道:“两位师弟,枝溪有个不情之请。”
“师兄请讲。”二人异口同时道。
“我暂不回武当,欲去仁义庄与吴师兄他们汇合,对宫堡主一事探个究竟。”夏枝溪道。
两人神色各异,单思南与陈贞石自是无异议,夏枝溪决定的事在整个武当怕是也只有无尘道长才能拦得住他。只不过单思南以为夏枝溪是因担心吴昆山在仁义庄表现不济而前去助阵。而陈贞石倒是有些明白师兄的几分心思,大抵与那名独身上路的纪姑娘脱不了干系。陈贞石虽说年纪最小,但他心思却是玲珑的很,并未点破此事。
翌日清晨,惊花便早早牵了马匹往城南门而去。清早的安城,静谧而祥和,马蹄滴答滴答踩在青石板上,惊花牵着马儿左右四顾,小心谨慎的很。
不多时她便见到南门,但就在此时她也停下来,回头时便发现昨日在客栈见到的两名黑衣人。两名黑衣人皆为青年男子,面容阴沉,脚下步履轻盈迅速。惊花也不敢停下来,她知道这二人是冲她而来,她盘算着只要过了南门,便上马疾驰。
可惜,黑衣人先下手为强,其中一人直向惊花冲来。惊花脊背感到劲风袭来,回掌便战,正好接了黑衣人一个攻势。惊花顿时心中暗叫不好,此人功力不弱,对付一个她都勉强,若是两人同时发力,她必是战不过。转念间,惊花已与黑衣人斗了几个回合。
“白影,这个丫头武功平平,要不抓了交给血影姑娘?”旁边的黑衣人倒是未加入战局,抱手观战。
“先抓了她再说。”正在交手的白影道。
惊花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她没料到这么快她就被血影门盯上了。上次血影一战,她还心有余悸,难道真是天要亡她。而此时,她被白影困住,怕是连轻功都使不出,跟别谈逃命了。
另一名黑衣人见白影久攻不下也加入战局,惊花顿时应接不暇,吃了白影好几掌。眼见要被擒住,白影的手已经要捏住了惊花的颈项。忽而一只白皙的手巧妙的将白影的手掌拨回直击自己,这一招借力使力巧妙之极。白影抬眼一看,一道青色道袍挡在了惊花的面前,正是武当的夏枝溪。
“又是你!臭道士,为何处处与我血影门作对。”白影怒道。暂时收手的赤影也认出了夏枝溪,这个道士就是上次坏了他们好事的武当五子之一。
“谁让你们处处碍了贫道的眼。”夏枝溪浅笑道,说话间便摆好了太乙逍遥掌的起式。
赤影与白影对看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愤愤难平之色,到手的鸭子又给飞了。这个白面俊秀的道士,他们记得清楚,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两人就算联手怕是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哼!今日小爷且放过你!”白影撂下一句狠话,便一跺脚转身疾驰而去,赤影也几乎同时追了出去。
惊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枝溪已经把她扶了起来。怎么每次见她,都如此狼狈。当初那个笑靥如花,骄傲可人的女孩子如今竟变得这幅畏畏缩缩,神魂不定的模样。
“惊花姑娘!”
“你走开,我是不会回宫家堡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惊花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南门走去。她以为夏枝溪救她皆因要带她回宫家堡。
“我不是要带你回宫家堡。”夏枝溪一把拉住惊花的胳膊。
惊花这才冷静下来,她委屈的看着夏枝溪,泪水却是忍不住的决堤,这么多天压抑着的委屈却在此刻如山洪爆发般倾泻而出。
一时间,惊花的嚎啕大哭让夏枝溪手足无措,他随师父多年可没有学会如何哄女子,更别说哄此刻伤心欲绝的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