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花哭够了,也累了,抹了眼泪发现夏枝溪就在一旁牵着马儿等着她。
“你这人怎么这般铁石心肠。”惊花埋怨道。
“显然我铁石心肠的还不够彻底。”夏枝溪摊摊手。她大小姐哭够了,反倒是埋怨起他的不是了,他要是铁石心肠她现在还有机会在这骂他么。算了,也难怪书上说女人是祸水。若不是担心她遭遇不测,他也不会一大早蹲在南门等她。
“哼。”惊花说不出一个责怪的理由,只是怪他这般放任自己痛哭流涕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不过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你怎么在这?”惊花方才想起什么,问道。
“遇上了宫家堡的弟子,看样子是寻你的。我想你出堡的去处也只有回仁义庄了,所以在这候着你。”
“你候着我干嘛,既然不是抓我回宫家堡,难不成带我回武当不成?”
“纪姑娘真会说笑,我武当请纪姑娘作客不是自找麻烦?”夏枝溪忍不住嘴角上钩。
“那你在此地等我为何?我仁义庄与你武当也素无纠葛。”
“恩,怕你此去仁义庄路上凶多吉少。”夏枝溪正色道,幸好他及时赶到,不然此刻惊花早已被血影门掳了去。
夏枝溪此语一出才让惊花想起刚刚出手相救的不正是夏枝溪是谁,她却对他一直蛮横无理,毫无感恩之情。也不知怎的,一面对这个嬉皮笑脸的白面道士,她就管不住自己的急脾气。
“大恩不言谢。今日道长的救命之恩我仁义庄记下了。”惊花向夏枝溪抱拳鞠了一躬,转身欲牵马而去。夏枝溪却拉着马的缰绳不松手,惊花用力再拉了一次,夏枝溪依旧不放手,只是笑着看着她。
“你是什么意思?”惊花有些微怒。
“现在宫家堡寻你,血影门也不会放过你,你觉得你能就这样到仁义庄么?”夏枝溪语调轻松,事不关己的问道。
“那是我的事。”惊花嘴上虽硬,但心底早就失了底气。
夏枝溪见惊花咬着下嘴唇一脸倔强的模样,笑着摇头道:“不用半天,你不是落入血影门就是被遣回宫家堡。”
“我是一定要回仁义庄的,跟你在此多说无益。”惊花依旧倔强。
夏枝溪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你要听我的。”惊花一听有些呆,抬头看他,只见他笑的高深莫测。
过了晌午,惊花才明白夏枝溪所谓的办法原来就是乘船南下。夏枝溪先是在城里找人着了白衣女装南下去了二十里外的溪镇,然后再与惊花一道去了城西的船坞。惊花一路跟着他,不由得暗叹他心思缜密。若是宫家堡的弟子追去溪镇发觉南下之人并非惊花,再来追寻她的下落怕是也要耽搁两日了。而走水路,虽比陆路略慢,但胜在安全。
行船的艄公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健硕和善。见这一对青年男女面善,给的银钱是平日的两倍,待夏枝溪与惊花更是热情周到。小船出了码头,岸边的安城也渐渐远去,惊花的心才慢慢的平静下来。这几日惊魂未定的逃亡,怕是只有此刻她才真正的得了一份安宁,她转头便看到站在船头的夏枝溪,江风盈袖,他青色的袍角在空中翻飞。他出神的盯着远处的江面,白皙的面上有种淡然的神色,她想起那晚在宫家堡的屋顶,他也是这般神色,超然物外的宁静。他全然不像她初出江湖后认识的男子。不像温柔亲和的白羽哥哥,不像老成持重的宫锦心,也不像急躁热烈的宫晨曦,更不像她永远读不懂的冬雪。他总是一副从容淡定,轻松写意的姿态。
夏枝溪忽然察觉了什么,转过头像惊花的方向看过来,吓得惊花赶紧调视线也看向远方的风景,脸上不由得发热。
“为何不与宫家堡人他们一起回仁义庄?为何他们要寻你回堡?”夏枝溪虽然明白惊花是逃出宫家堡,但他始终不明白这个中缘由。
“宫叔叔死于奔雷掌下,他们以为是吴叔所为。可吴叔怎会对宫叔叔下毒手。无论我怎样申辩,他们就是不信。还去望京城搜寻吴叔,如今又打算去仁义庄找我爹要人。我要早些告诉我爹这个消息。”惊花一股脑把宫家堡的遭遇倾述出来。
“那吴叔呢?”夏枝溪问的是最关键的事,若是找到吴奔雷,这谜团就解开了。
“不知,我最后一次见吴叔只是听他提起要去望京城寻什么故人,此后就没了消息。而宫家堡早就把望京找了个遍,也未寻着吴叔。”惊花的眼中泪光盈盈。
“难道全天下就只有吴叔会奔雷掌么?他们为什么非要认定是吴叔所为!再说,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此时!吴叔若有杀意早就下手了!”惊花愤愤难平,为什么这些显而易见的漏洞,他们却全然不理。
“全天下怕是只有你吴叔会这奔雷掌。这奔雷掌本是乾坤秘籍的功夫,他师从无垢师伯。而无垢师伯早失踪多年,若是按年月推断无垢师伯也应是仙逝了。我武当并无任何弟子看过此书,知悉此书的也不过是我师父及几个入室弟子。”夏枝溪缓缓道。
夏枝溪这一席话顿时让惊花如丧考批,诚如宫锦心所言他信宫堡主非吴奔雷所杀,可又如何?难道吴叔真的回到仁义庄了?难道吴叔真有难言之隐?还是她其实也并不了解她一直疼爱她的吴叔?惊花也开始怀疑自己相信的是不是真的。也许只有爹才能找到吴叔,也只有爹能查明宫叔叔的死,还吴叔一个清白。
惊花出来这么些时日,没有何时像此刻这般思恋仁义庄。思恋仁义庄的一草一木,思恋梅姨药伯林叔叔萧伯伯他们,最思恋的是那个永远都疼爱她的爹爹。她想起爹爹慈爱的目光,故作严厉的面容,却总是抵不过她的撒娇耍赖,那个永远都屹立不倒的爹爹。她一定要尽快回到仁义庄,只要有爹爹在,这天下的事都没有过不去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