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翰淋完浴,对着镜子擦干湿发,挺着下巴欣赏一番脸庞轮廓,极具满足感,披上一件睡袍出了浴室。
卧室床上躺着一个美艳的女人,翘着红唇对他白齿一乐。
陈东翰瞟一眼,背身倒杯白兰地滋润嗓子,听到床上女人说:“看出来了,真是春风得意正当时。”
陈东翰不予理睬,自意的饮完杯中酒,闭目咂磨那点后劲儿余香,脱掉睡袍躺倒在床,揽过那女人脖颈塞在腋下。
“我什么时候都是正当时,难道不是吗?”
女人嗤齿一笑:“你和那个关之茹是要玩儿真的?”
陈东翰垂着眼皮不语。
“她哪招着你了?也没看出有多姿色。”
陈东翰轻笑,她怎么能和你们比,粘点儿好处就自动贴胸撅屁股。
关之茹还没能上的手,可陈东翰不急,物有类别,就得因人制宜,他不缺女人,到了瘾头随时就可宣泄一番,而能做为婚联之人当别有对待,多少还是要有些神圣感的,欲性太多也就缺乏了新意,不妨耐着性子只等新婚那夜,对陈东翰来说那是带着纯圣的刺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那女人又说:“关之茹我见过两次,总爱穿旗袍,说不上有多艳丽,只是有点儿古雅气质,挺保守的样儿,看不出你有这品味!”
陈东翰哼笑:“我的品味一向高端。”
女人蔑笑:“你是瞄上锦赫集团了吧!”
陈东翰无表情回应:“那也无伤大雅,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得好知趣,多嘴犯贱。”
那女人瞥瞪一眼:“声色犬马还做得那么优雅。”
“那当然,只有我可以。”陈东翰翻身压住那个身体:“不是吗,不然你也享受不到我的待遇。”抓住那个大奶狠劲儿一捏。
“流氓!”女人一声嗔笑。
中午关之茹接到陈东翰电话,说要一起吃午餐,关之茹推脱说午休时间短下午还有事。陈东翰执意:“之茹,时间再短也要吃午饭呀,不耽误,听说砖塔胡同有家老字号羊脸儿居味道挺纯正,早想去尝尝了……。”
关之茹微愣无声。
“之茹,听着吗?这小食店难得想起来去一回,耐不住当顿午饭也方便,等着,我这就接你去,马上到。”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关之茹呓语般回应,放下电话呆然,砖塔胡同这几个字刺激着神经,那人就在那,多日前自那个傍晚像风一样的背影消失眼前就再没见过,再也没出现在她的门口,再也没等候在大厦的墙栏处,安静得像是无缘再亲历一面,高傲得没留下一丝妥协,心倏而一酸,她像是找到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安慰的借口,去砖塔巷喝一碗羊汤,因为那人在那。
陈东翰寻到羊脸儿居的电话打过去:“我定两个位子。”
羊脸儿居的伙计回答:“不好意思您了,我们这不预订位子,你要来就按顺排号。”
陈东翰嗔怪,什么老字号怎么连这服务都没有,太落后了!
陈东翰没去过羊脸儿居,也不懂那的规矩,羊脸儿居店面简陋古朴,还保持原来的风格,有数的几张桌子,每到饭点儿排号付款就餐一条龙,然后顾客按顺号在窗口等着,出锅后自己动手端碗走人找座位,哪有什么定位子一说,更没人给你端盘伺候着,就这么拽!
陈东翰之所以选这家店,是因为自己特意来过,暗地里查知德晟那小子就在砖塔巷,还开设一家什么失恋者联盟,于是有一天穿过巷子走了一圈儿,要不是德晟他这辈子兴许也不会到这地方,抬头看着那个门面,小得像个门洞,只有那个金字招牌挺扎眼,琢磨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真敢装脸充面。
穿过东头一眼瞥见羊脸儿居的老字号,嚯!看着店小,但人气火棚,食客川流不断,一打听口碑极具历史,多少名闻人物都来过此地品尝佳口,这档子事陈东翰怎么能错过,凑热闹也得尝试一回。
失恋者联盟仨人闲忙一早上中午停当歇菜,正是午饭的点儿,往日都是兰芳撑着电磁炉熬锅菜,或是图省事在街边小食摊买点儿,今日定子嘴馋懒怠,嘀咕:“来这巷子这么久,那老字号羊脸儿居愣是没尝过什么味呢!”
一碗加足料的羊汤是35元,要说也不算便宜,但也没到吃不起的地步,就指着占便宜那点儿心思,斜眼儿瞟着德晟哼唧:“光干活食料不足可就没了力气,据说羊汤补气盛阳,它嘉庆年间的汤料延续至今是不是营养更盛呀!啊?晟子你说是不是?”
德晟懒得搭理,知道这货挑话等着别人钻裆,也别委屈这心眼儿了,德晟开口:“走,今儿我请你们。”
定子得逞,兰芳跟着一乐,就这么着赶中午这仨人也去了羊脸儿居。
关之茹开车进了巷子东口,她慢悠悠的行驶,目光直向西头,那个人就在西头,他常常炸出刺耳的乐声,而今却消声隐迹般没一丝杂音,恍惚间她貌似很想再听到那动静。
这巷子好长,灰墙碧瓦,张张门面各异不同,却有着同等的意境,炊烟袅絮,伴着人声沸扬的寂静,远离嚣华景市,似回到年久的岁月,她似乎又耳闻三弦儿琴胡的腔韵,悠远的旋绕……猛间抬头她已经开到了羊脸儿居。
小店里挤满了接踵的食客,定子兰芳排号在窗口等着,德晟找了张桌子,刚好有仨空座,坐定占着位子,旁边还有俩人正捧着碗咂吧带响吃得满头大汗。
关之茹泊好车,刚好陈东翰也到,碰了头一起进了屋。
俩人跨门站定脚步,屋内食客来去攒动,没个下脚的空当,关之茹不知觉瞭望,一眼看见那个人,正坐在一张桌子旁,手捏着下巴极其无聊的看着某个方向。关之茹凝目,像是灵犀不宣,想什么来什么。
陈东翰一跨进门就后悔了,连个座位都没有,环境忒糙,皱着眉头满屋扫视,突眼瞄到德晟,眉头皱的更深,怎么又碰到这小子了!
德晟回正目光,瞬刻看见门口的那人,微愣,眼对眼相碰。
他抬高下巴盯着那人,面无表情。
她被望得措然,抵不过,垂下眼帘。
陈东翰对一位店员嚷:“怎么连个位子都没有!”
“哟,先生,别急,马上就能挪出空位,您稍等,先到那边排号付款。”
陈东翰一下失了情趣,踌躇着是进还是不进。
德晟身边那俩吃客仰脖喝尽最后一点儿汤汁,完活儿,擦擦额头的汗,走人。陈东翰正进退不知的时候,店小二一声招呼:“诶,先生,你二位这边请,刚好俩位子。”
俩人同时望过去,那俩位子正和德晟一桌,这事凑得——几个人坐一块了。
关之茹坐定一声不响,陈东翰坐旁边,仨人目光相碰。
德晟眼不移光的看着关之茹,问候一句:“真巧,在这碰上了。”
关之茹回应:“算不上巧吧,你是天时地利离得近,想是常来。”
德晟淡笑:“你还真说错了,离得近不等于常来,这么些日子也就今天有心情尝一口,就赶上和你坐一桌了,你说巧不巧。”
陈东翰听着颇不自在,接话:“我们就是耳闻起名,没想到这环境太嘈杂,影响食欲。”
陈东翰衣装笔挺的威坐着,一副等人端盘上座的架势。
德晟一笑,面对陈东翰:“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在这吃饭得自己动手,你得去排号付款再自己端上桌,你要是等着,下辈子也别指望有人给你端盘伺候。”
陈东翰憋闷,他哪干过这个,又没辙,不得已起身去排号,满肚子不畅,桌前只剩下那俩人了。
他看着她说:“之茹,你说我离这地儿这么近,怎么就没瞅机会带你来一趟呢,绝对失误。”
她轻声回应:“没那心又何必强求干那事,别再装腔委屈了自己。”
“这不用你操心,你向来了解我厚脸皮加内心强大,这点儿委屈还是可以承受的。”
“你能说点儿人话吗?”她淡着面容。
“我一直都在说人话,到你耳朵里就成了屁话。”他回道。
她忽而眼睛酸涩,撇过脸不看他。
定子和兰芳端盘托着三碗羊汤和几个烧饼来到桌前,冷不丁看到关之茹,惊讶,怎么回事?一会儿的工夫关之茹从哪冒出来的?
定子快嘴一句:“哟,你也来了,你……是和我们德晟约好的吗?”
关之茹哑然。
定子自知烂嘴多话,瞥眼看看德晟,闭嘴不言语了,兰芳也看景识音不说什么,和定子捧过羊汤大口嚼食,当那俩人不存在。
沉默,那俩人端坐着,谁也没动碗,只有定子兰芳吸溜带响极具馋食的声响。
片刻,陈东翰托盘端着两碗羊汤上了桌。
定子兰芳抬头又望一眼,这不是和关之茹相好那位吗!今儿这日子赶得,够凑劲儿的,不多言,低头吃饭。
陈东翰一碗摆在关之茹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没端好,撒一手汤,烫的直抖手,拿过纸巾擦拭,眉头拧着,哪受过这个!刚坐定,德晟又开言:“这就是你的不周到了,这羊脸儿居可有讲究,羊汤必须配着他们这自制的油酥烧饼,这才是全套,没尝到全口,就等于白来,说出去可是外行。”
陈东翰眨眨眼儿,极具匪夷厌躁。
德晟一笑:“哦,要不吃我们的,真得尝尝,别让之茹白来一趟。”烧饼推到俩人面前。
陈东翰一拧牙,胀气,起身去买烧饼,又排号一回,窝火,怎么这么麻烦!
柜台旁有多种自助小凉菜,这个不用排号,自选后可以用餐完在结账,陈东翰淤着火气又挑了两盘凉菜,不大工夫,烧饼凉菜一起端到了关之茹面前,关切状:“之茹,吃吧,小凉菜看着清淡应该合你胃口。”
关之茹不语,那碗羊汤始终没动,陈东翰被搅得也没了兴致,今天可是自己上杆子非要来的,不觉抱怨:“之茹,这地方以后不能来,吃个饭走好几道程序,哪有个服务意识,也就适合地工农民的档次,见识一回就够了。”
德晟马上接言:“之茹,要说吃饭还得找这种老字号,民风纯正接地气,味正实在就足够,不用什么虚假排场,地工农民的档次也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喝了几口羊汤,夸赞:“不错,地道!”
陈东翰嗔眼儿盯过去,俩人对视,四目霹光。
陈东翰放松肩膀,傲而一笑:“吃饭也要讲究个场合,满眼的杂人影响口味,之茹,你一向喜欢清静雅致,今天这地儿选岔了。”
德晟下巴一抬:“岔不了,之茹的品味你不了解,大排档的肉串吃得瘾着呢,就喜欢那热闹劲儿,之茹,你说是吧?”
关之茹巴眼瞧俩人,无语。
饭堂围桌沸热喧瘴,那是最容易发觉志不同道不合的场所,你一言我一语,看似风轻云淡,双方下菜程序稍有不同,便是一场无硝烟的心理攻占,简直让人措不及防。
定子兰芳挑眼来回瞟着,静默观战。
陈东翰不示弱:“地摊大排档不能算是正餐,那只是一时取乐,过了兴头也就完,最终还是要选择适合口味的主菜。”
德晟一翘嘴:“不尽然,什么口味自己最清楚,就跟俩人饿急眼蹲路边抢着吃一块烤红薯,就为图那乐趣。”看向关之茹:“之茹,是不是?”
关之茹措神儿,这场面没法撑了,这饭没法吃了,站起身走人。
陈东翰没防备,忙起身跟着要追出去,没曾想定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袖,他猛回头,怎么的这是?
定子脸带着笑:“嘿,那个……这俩凉菜是你点的,结完账再走,不然你撂脚不见人影就得赖我们身上。”
陈东翰没好气,甩开胳膊去结账,这个懑火。
德晟原地凝坐不动,几秒后,突然起身追出去。
关之茹正要上车,德晟追上拽住,关之茹转头,轻声:“你哪来那么多话。”
“我怎么就不能多话,我都多少天没见你了,你倒是给过我机会说话吗!”
关之茹侧过脸,眼圈微红,心里五味杂念,说不出的滋味。突然电话响,她接起,是唯亭,听罢,表情惊顿,凝住片刻。
德晟问怎么了。
“梁文父亲突然病危,怕是不行了,我得赶紧去医院。”她答着话急忙开门要上车。
德晟伸手拦住,索性自己坐进驾驶位,招呼一声:“上车,我带你去。”
她也没心情推塞,顺言坐车里。
陈东翰结完账追出来,正瞅见俩人坐进车飞也似的穿过巷子消失不见,蹙眉咬牙,这又是什么情况!气急的电话打过去,还没拨通,关之茹倒先打了进来,只说了一句:“我有急事,先走了。”
陈东翰胸头一簇怒火腾起,今天他上杆子选的这顿饭真够戗血的。
那张桌子只剩下定子兰芳,那仨人乍然抽风般就消失了踪影,桌上还摆着三碗满腾腾的羊汤,就德晟动了几口,那两碗一口没动。
定子兰芳低眉顺目也不言语,定子自觉地把陈东翰那碗端到眼跟前儿,兰芳心照不宣把关之茹那碗倒进自己碗里。
苍世变换、繁琐杂情都抵不过眼前这点儿最为正经的事——果腹充饥、饱享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