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秦罗天信步朝紫薇阁走来,一进门就看见燕芝白卷着袖子在帮玄曳清理伤口,那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娥眉紧锁,小心翼翼地用手绢沾了水在玄曳胸口轻轻地擦拭。
秦罗天感到一股怒火从胸口蔓延到全身,直到还没说话,所有的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齐刷刷地盯着他。
燕芝白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他,几天不见,他清瘦了,脸上长出了一些胡渣子,看起来有些憔悴。
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全是怒火,这么久了他还在生气吗?燕芝白觉得这样很不可理喻。
于是她又低下头,用布包扎玄曳的伤口,因为伤在胸口,所以燕芝白缠过去的时候,得把玄曳轻轻抬起来,他们的距离就变成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燕芝白意识到这一点,刷地一下红了脸,秦罗天怒火更加了几分,她居然可以在他的面前露出这么娇羞的模样,难道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还不待秦罗天发泄怒火,燕芝白完全忽视他的存在,柔声问玄曳:“还疼吗?”
玄曳看了一眼门口快要气炸的秦罗天,无奈地摇摇头。
离四娘早就担心的要死:“谁把教主伤成这样的?”
所有人都在疑惑,武功超群的玄曳怎么会轻易被伤城这样呢?况且还是在秦罗天的府邸!
“是我。”秦罗天沉声答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吗?他是你弟弟啊,你干嘛把他打成这样?”燕芝白气恼地质问秦罗天。
对玄曳的时候轻声细语,对他的时候正颜厉色,秦罗天很不喜欢这种转变,很不喜欢!
他上前拉着燕芝白的手就往外拖,燕芝白懊恼地要挣脱,无奈秦罗天力气太大,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秦罗天,你给我放手!”燕芝白实在受不了他的莫名其妙,只好使出内力从他手里挣脱。
秦罗天此刻已经完全失控,一个挥手居然一巴掌打在燕芝白脸上。
长这么大,还没人打过自己。燕芝白委屈极了,可是倔强的她却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流眼泪。
“莫城主,你怎么可以打小小!”小红壮着胆子怒目以对秦罗天。
秦罗天一个冰冷的眼神过来,小红感觉自己腿都有点软了,可眼睛还是不服输地瞪了回去。
秦罗天突然恶魔一样地笑道:“好,好,还真是主仆同心啊。她跟他私通,你也没少出力吧?”
私通?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以为他生气只是偶尔闹一下脾气罢了,却没想到他是这样想她的?
“秦罗天,你这个混蛋!”燕芝白一巴掌挥过去,粉拳被秦罗天捏在手里。
燕芝白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发抖,这样的秦罗天是她所不熟悉的,是所有人陌生的。几滴晶莹的泪珠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在秦罗天手上。
滚烫的温度灼伤了他的知觉,他感觉自己内心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剩下的只有对她的怜惜,他怎么可以对她说出那样恶毒的话?
秦罗天悲痛地闭上眼睛,试图把燕芝白拉进怀里,却不料燕芝白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秦罗天脸上。
秦罗天眼睛里顿时冒出两簇火苗,燕芝白看着愤怒的他,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就那样不停地掉眼泪,秦罗天眼里的怒火慢慢暗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可以控制自己一点点的,未免更加伤害她,秦罗天转身就走:“你要想呆在这,就一直呆在这吧。”
他必须在他找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之后再见她,他不想再伤害她,让她流泪了。
“你真的觉得我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吗?”燕芝白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秦罗天身体一僵,不回头也能想象出她倔强地抿着嘴,眼泪却还是不听话地往下流的样子,那是他最不想见的样子。
所以他没有回头,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暴躁和愤怒,对于自己的亲弟弟,他怎么下得了手?
他要怎样去解释自己没来由的怒火,怎么去解释自己不允许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是他的弟弟啊,从小就被分开的弟弟啊!他也不能伤害他。
“我知道,以前我不懂事,也不知道什么回避不回避的,可是自从跟你成亲之后,我已经慢慢学着去做一个你们这里的妻子了!你不是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我的吗?这就是你的照顾吗?秦罗天,我恨你!”
秦罗天头也不回的出了紫薇阁,他害怕自己再次情绪失控,说出恶毒的话来伤害她。
“小小,不要伤心了,焰今天看起来好奇怪,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一向观察入微的轻微把燕芝白扶进屋。
“什么破城主,小小我们干脆不理他回皇宫好了!”小红也气愤地坐下,咬牙切齿地说。
“小红,你说什么呢?”紫苑责怪地瞪了一眼小红。
小红刷地一下站起来:“我说的是真的啊。凭什么我们女人就要受他们男人欺负!什么喜欢住这就一直住,那不是明摆着要小小下堂吗?可恶的男人!”
紫苑唯恐燕芝白听了他的话真的出走,忙劝道:“小小,你别听小红胡说,我觉得轻姐姐说得对,还是过两日找莫城主问清楚吧。”
“城主绝对不会是不可理喻的人,我相信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左书一脸肯定地说。
玄曳闭着眼,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况且她最需要的应该不是他的安慰。
“好了,我没事,先回房休息了。”燕芝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眼神空洞地往房间里走。
到了房间,燕芝白看到祖婆婆留给他们两个的佛珠,因为秦罗天当时忘了拿,所以一直是她收着的。
想起在谷里的种种甜蜜,燕芝白再也抑制不住,把头埋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满脑子回荡的都是他没有温度的话语:“她跟他私通,你也出了不少力吧?”
她甚至能想象他嘴角那一抹讥讽的笑,燕芝白痛苦地把脸紧紧埋在被子里。
他就那么不相信她吗?他居然会觉得自己会跟他的亲弟弟私通?私通,多么丑陋的一个词,居然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而且形容的对象还是她!
燕芝白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疼惜,在她落泪的时候,可是他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给她。
连一句解释也不屑于跟她说了吗?在他眼里,她已经那么肮脏了吗?泪水浸湿了绣花枕头,一团一团的水渍看上去难看极了。
燕芝白正哭得伤心,突然一个小小的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肩膀,是囡哩。
燕芝白抱着它,想起以前晚上睡觉的时候,囡哩喜欢窝在她怀里,秦罗天吃醋地一次次把它丢出窗外,她会轻声埋怨他是醋坛子,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燕芝白有些迷茫了,这一切真的不复存在了吗?曾经霸道地夺走她的秦罗天,关心亲吻她的秦罗天,发誓要白首到老的秦罗天,真的不复存在了吗?
平复心情的燕芝白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以前的秦罗天也会莫名奇妙地生气,可是绝不会像今天那样丧失了心智。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多么生气,他都不忍心伤她分毫的,可是今天他居然打了她。
燕芝白越想越不对劲,也许真的像轻微说的那样,发生了什么吗?
本来在怀里安分地睡觉的囡哩,突然咬着她的袖子,把她往外拖。
“囡哩,你要带我去哪里?”燕芝白跟在它后面,穿过九曲八拐的回廊,来到承旭阁。
月光下,秦罗天的身影显得凄凉而颓败,燕芝白看着这样的他,一阵心疼涌上心头。
纵然怎么生气,她都还是忍不住关心他,担忧他,心疼他。
秦罗天拿出一块锦帕,对着月光,仿佛在闻它上面的味道,燕芝白走进了一些,原来是她绣的那块锦帕,是囡哩偷偷叼走送给他的那块!
燕芝白心里开心极了,原来他还是爱自己的。
由于秦罗天背对着燕芝白,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看到他的身体好像有些颤抖。
“滴滴!”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水滴滴在地上,要不是习武多年,燕芝白也听不到那么细微的声音。
循着声源找过去,燕芝白惊讶地发现秦罗天脚下居然流了一滩血。
“你这个傻瓜在做什么?”燕芝白又急又气地抓过秦罗天手上的锦帕,裹在手腕上的伤口上。
秦罗天则如视珍宝一样把锦帕收起来:“不要弄脏了。”
燕芝白定定地看着他,鼻子一下就酸了,这个别扭的男人,到底要让她怎么样啊?
秦罗天见燕芝白一个劲哭,也不敢去碰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忏悔着:“苏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你,不是故意侮辱你,也没有不相信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
秦罗天抬头见燕芝白哭得更伤心了,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忙闭口不言了。
燕芝白就这样看着他,任眼中的泪水滑落,他这个傻瓜,有事不能告诉她让她一起分担吗?在他眼里她很无用吗?
燕芝白不言语,拿过秦罗天手里的锦帕,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包起来,轻轻在上面吹了口气。
“疼吗?”燕芝白睫毛上还吊着两滴泪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活给她添了几分灵动。
秦罗天看着看着就呆了,也不去回答她的问题。
燕芝白看他痴傻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慢慢缩到他怀里呢喃道:“出事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不相信我吗?娘说我可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