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怀疑吕惊虹与水匪有勾结?”裴文龙随口问道,虽然对吕惊虹有着极深的恨意,但裴文龙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话不能这么说。”古文仲捋着颌下几茎短髯,意味深长地笑道,“吕惊虹少年得志,仕途坦荡无比,按说决不会与水匪勾结,干下这等自毁前程的勾当。不过这次的漕运丢得蹊跷,令皇上疑心,所以责成都察院彻查。这也是朝廷惯例,没什么好奇怪。”
“明白了!”裴文龙点点头,“属下会竭尽所能,彻底查清此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然皇上过问,都察院定要给皇上一个兢兢业业的交待。”古文仲说着拍拍爱将的肩头,“去吧,希望你不会令本官失望。”
“属下定不辱命!”裴文龙接过上司手中的密令,立刻拱手告退。手执彻查金陵水师的密令,他感觉如将吕惊虹的前途命运皆抓在了手中一般,兴奋得难以自持,恨不能立刻就赶到金陵。
二、红袖善舞
金陵乃天下名城,除了六朝古都的辉煌,秦淮河的风月就算历经数朝变换,也还是绚烂依旧。当裴文龙在随员陪同下,信步登上河边画舫时,也不禁为眼前的明月繁星目醉神迷。
“裴大人这边请!”画舫中,几个身着便服的官吏殷勤地招呼着。他们论年纪足以做裴文龙的父亲,论品级也远在他之上。只因为他来自京城,又手执上令,这些封疆大臣就得小心伺候,不敢有丝毫怠慢。虽然还没分清谁是抚台谁是臬台,裴文龙还是客气地与众人见礼,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是落在最后那位神气内敛的年轻汉子身上。五年不见,他比过去少了些桀骜张扬,多了一种沉凝稳重的气质。
众人寒暄落座后,一个老者对裴文龙举杯陪笑道:“今日为上差接风洗尘,望大人不要拘束,定要一醉方休!”
“好说!”裴文龙不冷不热地应付着众人的奉承,注意力却始终在末座的吕惊虹身上。按说丢了漕运被留职察看,应该情绪低落、面色阴郁才是,但此刻在吕惊虹脸上,看不到一丝颓丧,只有一种无言的萧索。
酒过三巡,裴文龙举杯调侃道:“五年不见,吕兄风采更胜从前了!”
吕惊虹神色一惊,忙举杯还礼:“恕在下眼拙,不记得与上差有旧。”
裴文龙淡淡一笑:“五年前,吕兄逞威校场,败在吕兄剑下的武举多不胜数,吕兄不记得我这手下败将也很正常。不过吕兄总该记得我那可怜的师妹吧?”
“你是文秀的师兄!”吕惊虹面色微变,依稀认出了曾经给自己制造过不小麻烦的少年高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伤感,似乎在为死去的妻儿难过。不过裴文龙却无视他的隐痛,冷冷问道:“我师妹还好吧?”
吕惊虹一怔:“文秀已于三年前不幸过世,莫非裴兄不知?”
裴文龙阴着脸淡然道:“我只是想从你口中亲自得到证实。”
二人皆默然无语,周围众人虽不知原委,却也觉出场中气氛的沉闷压抑。一个白面无须的官吏忙圆场道:“想不到裴大人与吕提督竟是姻亲,真是巧极。不过今日是咱们为裴大人接风,吕提督改日再与裴大人叙旧吧!”
“叙旧到也不必!”裴文龙淡淡道,“这次下官奉上令彻查漕运被劫一案,还要吕提督多多支持才是。”
吕惊虹忙离座拱手道:“吕某定全力配合大人调查。”
裴文龙微微颔首,“我研究过漕运被劫的经过,排帮水匪准备充分,计划周详,显然早知道吕大人的行程。若非吕大人凿沉官船,他们定能得手。不知你们的行程有哪些人知道?”
吕惊虹想了想,“除了我和水师副将,只有抚台大人知道行程。”
裴文龙还想再问,方才那白面无须的官吏已笑道:“今日是为大人接风,只谈风月,不谈公事。咱们秦淮河的花魁红袖姑娘,早已等着为裴大人献舞,大人可不要怠慢了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