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老虎被女儿的贴身丫鬟纤纤迎进绣楼的时候,海棠正歪在窗棂上望着天边黯淡的晚霞恹恹出神。看着闷闷不乐的女儿,秋老虎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隐痛,突然想到自己上次来看望女儿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如今女儿也大了,许多心事自己这个当爹的也不便过问。可惜亡妻早故,不然多少也能知道点女儿的心思。
“海棠,今日开封云家遣人来提亲了。”秋老虎打算开门见山,同时仔细观察着女儿脸上的反应,“云梦遥想入赘我秋家,以换取咱们两家之间的和平。”说到这秋老虎叹了口气,“霹雳社与风云堂争斗了近十年,爹爹也厌倦了。所以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
听到前一句时,海棠脸上还一片茫然,但听到云梦遥的名字以及他的提亲后,秋海棠两颊蓦地飞起艳丽的红霞,脸上是三分意外、七分惊喜交织,只觉心中瞬间就为巨大的幸福充盈,甚至整个心胸都装不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只得让它从眼中、从脸上漫溢出来。同时不住在心中激动地对自己说:表哥••••••表哥原来也在想着我!甚至不惜为了我而入赘我秋家,放下与我爹爹的杀父之仇!
女儿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秋老虎的眼睛,这让他颇有些意外,想不通女儿为何会对一个十多年没见过的表哥这般迷恋,甚至忘了他是自己爹爹的死敌,一听说他来提亲就这般欣喜。秋老虎不禁连连摇摇头,直在心中感慨:女儿心,天上云,猜不准,看不透。
父亲脸上的不豫之色秋海棠却没有注意到,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掩饰般地转开头,声如蚊蚁般低声道:“这事••••••爹爹作主便是,女儿无有不从。”
秋老虎听到这话,心中更满不是味。以前也有无数媒人上门提亲,可女儿一听就拒绝了,并发誓坚决不嫁。也正因为此,她的婚事才一拖再拖到现在,同龄的闺中密友早都当娘了,她却还待字闺中。
见女儿爽快地答应下来,秋老虎却没有放下一桩心事的轻松,反而觉着心中有些烦乱不安。本想把这门亲事的利害关系向女儿仔细剖析清楚,可一看女儿那单纯得让人生怜的模样,秋老虎便不忍心把江湖上那些龌龊勾当披露出来破坏女儿心中的幸福。稍犹豫了一下,秋老虎只得神色怔忡地叮嘱道:“那我就答应云梦遥这桩婚事,让他择个吉日来完婚。你也好好准备一下,有什么需要就让纤纤去跟卫翔说。”
女儿头垂得更深,脸上颜色也更艳,但眼中那种羞怯中饱含的喜悦,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秋老虎见状便从女儿闺房退了出来。踱着方步慢慢回到前厅,一路上边走边心神不定地自问:这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洛阳霹雳社与开封风云堂的联姻震惊了江湖,这是两个争斗了近十年的死敌,同时又是雄霸中原的两大江湖势力。它们的联姻让人们议论纷纷,都猜不透风云堂年轻的堂主云梦遥为何能放下杀父之仇,娶仇人的女儿且入赘秋家,更猜不透秋老虎精明一世,居然会糊涂到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给一个仇人。甚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养虎遗患嘛!
只有秋海棠觉着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尤其在拜堂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悄悄撩起盖头一角,偷偷打量了一眼新郎官。只见他跟自己记忆中那个十三岁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却比记忆中的少年更加英俊潇洒,倜傥不群。尤其那高挺的鼻梁,光洁的下颌,完美无缺的面庞,简直超出了自己最大胆的想象。那种完美是没法想象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秋海棠糊里糊涂地让纤纤搀扶着,照着婚礼的程序一项项进行下来,早已手脚酸软头晕眼花。总算可以入洞房歇息了,心中却又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洞房中有一种熟悉的温馨气息,那是照着自己闺房模样布置的原因,甚至烧着的香料都是自己熟悉的龙涎香。但秋海棠还是觉着紧张,脸上被厚厚的盖头悟出了满脸的汗珠,但她却不能伸手去擦拭,只得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着急。
洞房中渐渐静了下来,闹洞房的宾客们在卫翔的阻挡下都知趣地退了出去,纤纤也在铺好锦被香帐后小声向小姐告辞。海棠这下更加紧张了,忙拉住纤纤的手语无伦次地哀求:“纤纤你别走,你••••••你留下来陪我吧!”
“小姐你说什么呢?”纤纤羞红了脸,“这岂是纤纤能陪的?”说完便从小姐手中挣脱出来,逃一样出了洞房。这下海棠只觉得更加孤立无援,心中甚至生出摔下凤冠霞披也跟着纤纤逃出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