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婚
洛阳最出名的花是牡丹,不过那是在过去。自从海棠含苞待放之后,最出名的花就成了海棠。海棠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出名不仅因为她是洛阳霹雳社老大秋老虎的女儿,更是因为她的美貌。自从画坛国手刘子豪对着她临摹两个时辰,最后却撕碎未完的新作叹曰:海棠之美天上有,凡间笔墨哪能描?之后,秋海棠的名气就超过了牡丹,成为洛阳新的象征,她的名字甚至传遍了整个中原。
但秋海棠却一点也不快乐,自从表哥一家成了父亲死敌后,她就再也快乐不起来。每望着廊下牡丹争艳、蝶舞翩翩的时候,便不由想起儿时和表哥在花丛中扑蝶的情形,望着天上变幻的白云,就不由自主把它幻想成记忆深处那张模糊的脸。其实她对表哥云梦遥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自己九岁那年,之后就发生了洛阳秋家和开封云家的反目成仇,云梦遥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姨父后来死在爹爹秋老虎手里,自己与表哥儿时的婚约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大约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显得珍贵。正因为与表哥的婚约成了不可能,秋海棠反而越加强烈地思念起记忆中那个年仅十三岁的表哥。尤其随着年岁的增大,心中情窦的暗开,那个记忆深处印象模糊的影子,也就越加根深蒂固地种在了少女心房中最隐秘最神圣的角落。
那是一种没有结果的苦恋,更是一种精神上自虐般的相思。
就在秋海棠于绣楼中望着天边白云变幻,闲极无聊发楞的时候,洛阳霹雳社的老大秋老虎也在书房中望着同样的云彩出神,身后义子兼管家的卫翔终于受不了书房中的冷寂,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义父,开封风云堂虽然大势已去,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霹雳社要完全剿灭他们的话,损失恐怕也是不小。再说以武力剿灭风云堂,咱们得不到他们多年经营的钱庄、商铺也是得不偿失。这是一个机会,望义父早下决心。”
秋老虎左手把玩这一对钢蛋,右手轻抚着颌下的短髯沉吟不语,直到天边的云彩变成一丝丝的白线,渐渐消散于蓝天深处后,他才叹道:“难道只有联姻,才能真正收复风云堂吗?云梦遥此刻遣使提亲,把联姻作为投降的一个条件,心中打的主意难道真是要入赘我秋家,做我的半子?真把我秋老虎当成了三岁小孩?”
“他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卫翔笑了笑,“风云堂经过这些年的苦熬,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和咱们罢战结盟是休养生息最好的办法。再说小姐与云梦遥当年有婚约在先,现在他提出来也不算突兀。云梦遥算准咱们也没精力再与风云堂纠缠,罢战结盟对双方都有好处。”
“是啊!”秋老虎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缓步来到书桌旁,轻轻抚着桌上那柄赖以成名的霸王刀喃喃道,“咱们地处中原,北有北六省绿林盟主凌啸天虎视眈眈,南有蜀中唐门蠢蠢欲动。争斗下去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让旁人得益。与其这样,到不如罢战结盟。若云梦遥真心入赘我秋家,并把风云堂拱手相送,我秋老虎看在死去的老婆份上,就留他云家大小一条活路,不然••••••”说到这不禁嘿嘿冷笑。
卫翔走近一步,接口道:“只要发现云梦遥稍有异心,咱们立时就把他铲除。风云堂没了云梦遥这个人物,还凭什么来和咱们争斗?”
“没错!”秋老虎微微颔首,“风云堂也只有云梦遥配做我秋老虎的对手。只要把他掌握在我手里,风云堂在我眼里就成了一群绵羊。”说到这秋老虎顿了顿,叹息道:“不过就苦了海棠,也不知她对这个表哥还有无好感,愿不愿意嫁给云梦遥这个她爹爹的死对头?”
卫翔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立刻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据我所知,小姐对云梦遥这个表哥一直是情根深种,秋、云两家若能化敌为亲,她定会十分高兴。”
“是吗?”秋老虎有些不敢肯定,“想洛阳那么多王孙公子她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会在意一个十多年都没见过的表哥?我得先去探探她的心思,总不能让她觉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