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梁锦琛五十岁一跃从一名县令变成了宰相,为国家社稷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深得皇上信任……”天如同宝石般纯净,夜溯墨和梦清鸢二人纵马在山间穿行,阳光透过树叶变成斑驳的剪影洒在二人身上。
林间溪水潺潺,宛若天籁琴语,夜溯墨一路都在和梦清鸢讲着自己在泠羽城时看的书籍里的故事,有当朝的故事,也有上古的神话。
梦清鸢通读玄术典籍,却不曾听过如此有趣的故事,一扫初识之时的清冷,一路也是兴致勃勃,二人倒不觉得这路途有多么枯燥。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看过这么多的故事,真是好羡慕你。”梦清鸢眼中闪着向往的光芒,望着夜溯墨。
夜溯墨苦笑着摇了摇头,暗想自己那十年的质子生涯,从最初的饱受冷眼,只能在图书馆中度日,到后来的饱读诗书一朝震惊那群对自己翻白眼的文人学士,这一段日子又怎会好过。
“我虽然看过很多典籍文书,可是还有很多东西不曾了解。”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梦清鸢,“也许你能给我答案,也许你也不知道。”
梦清鸢眨了眨眼,“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且说来听听。”夜溯墨轻轻扬了扬手中的缰绳,望着远方的青山。
“自凌谌提出修玄界与凡间联手抗击域,到如今已一百三十余年,司玄院的筹措准备到成立也已经将近一百二十年,为何仍有如此多的隐世门派,他们没有加入司玄院,而是仍然保持着最早的开山门收徒,之后便是不问事世的修炼,偶尔出现一两名惊才绝艳的弟子前往凡间协助凡间王朝对抗域,这些门派究竟还有多少。”
是的,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夜溯墨的脑海,从他通读典藏传记的那天起,就一直在问,这个世间,还有多少隐世门派没有入驻司玄院,而是仍然保持着自己的传承,之后再派出几名得力弟子前来助阵凡间的战争。
这些门派功法高深玄妙,司玄院虽然也有大量门派联合成立,但是为了让大部分有资质者人可以修炼到与仙兵对抗,功法已经被简化,而高深的功法一直被收藏在司玄院的典藏阁,只有一些成绩格外优秀的学生才能进入。
很显然,这些隐世门派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当然,夜溯墨在意这个并非是因为他担忧司玄院的地位,更不是忌惮隐世门派联合起来的力量有多强。
只是单纯的好奇,他想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他的眼界有多宽,就如同一个孩童听到父亲说天上有很多看不到的星星,虽然和他并无关系,他还是会好奇的问,那究竟有多少呢,一样的道理。
梦清鸢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其实,隐世门派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清静隐世。”梦清鸢第一句话就让夜溯墨眉头微皱,因为正如她所说,这已经让他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疑惑。
“隐世门派也存在着派系和斗争,而同时也在和那些号称大宗联合而成的司玄院较劲,我们这些弟子虽然修炼讲究清心静气,然而好胜之心丝毫不弱于世人。”
梦清鸢抬起头看了眼枝头那两只正在争抢食物的飞鸟,继续说道:“我所在的门派,说出来也不怕你知道,名唤月溪门,与我们交好的还有听泉峰,隐星谷,清尘宗。
这四派修炼讲究以天地玄气入体,洗髓易骨,打通经络,玄气流转,最后与天地一体,浑然天成。而有一些门派的修行法门实在无法被我们接受和容忍,他们以他人之命做嫁衣,吸收他人精气神,也有汲取他人血气者,以此壮大自身,这些门派就算走出山门前往人世一样是被司玄院中高手追捕的存在。
目前只知道有血宗,极欢阁,忘归谷,然而损人利己之事大同小异殊途同归,山野之间有多少小宗小派行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至今我等也未曾数清。”说到这梦清鸢眉头微微皱起。
夜溯墨若有所思的说道:“于是就形成了正道和魔道之别?”
梦清鸢微微颌首道:“不错,我所处的宗派以及交好的几派自称为正道,而那些谋人性命伤天害理的宗派统称为魔道,也是整个修玄界的公敌。”
“昔年,一名入魔道的正道高人,曾仰天长笑三声,留下一句‘正道魔道,唯千古尘土尔’这句话就连凡间的典籍中也有记载,连正道高人都抵挡不住这般诱惑,也无怪魔道这么多年就算被修玄界追杀堵截依然稳如泰山。”
夜溯墨望着身边奔流不息的溪流,流水潺潺声悦耳动听,溪间偶见几条窜出的鱼儿,在阳光照耀下,鳞片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错,我们若遇上这些人千万要小心,这山明水秀之地,未必没有野修魔道之人。”梦清鸢看着夜溯墨谨慎道。
夜溯墨含笑不语,任由马匹在林间漫步,看着眼前无尽的山道,“今天怕是又要在这山中过夜了。”
夜晚悄然而至,透过重重山林,一个洞窟正冒出忽明忽暗的火光,偶尔有低语的声音响起,如果周围有同样是行路的人一定会发觉,这洞窟中还正传出阵阵诱人的烤肉香味。
夜溯墨看着手中这只正在烤的兔子,肥硕的身体已经开始变成金色,油脂顺着鲜嫩的兔肉不断滴入火堆里,而他恰到好处的放了一些佐料,使得这烤兔显得更为诱人,梦清鸢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夜溯墨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兔子递给梦清鸢,看着她迫不及待接过去的样子,失笑道:“小心别烫着了。”
“唔,嗯!”梦清鸢嘴里已经咬起一块兔肉,含糊的应着夜溯墨。夜溯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刚认识她时,以为她是一个安静可人的女子,相处几日却发觉,她和自己的妹妹夜溯璃一样,也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也许她眉间的清冷更多的是给不熟识的人看的罢。
夜溯墨这般想着,看着手里那只颜色也趋近金色的烤兔,小心翼翼的撕下一片肉尝了尝,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手艺,他向来还是很自信的。小时候常去厨房偷东西给夜溯璃吃,有时候没东西便是背着厨师做一些东西和夜溯璃一起吃。
“溯璃……”心念及此,夜溯墨侧过头,透过洞口看着外面的星空,轻声呢喃着夜溯璃的名字,不知她现在如何,是否知道自己的死讯,夜溯墨这般想着。
夜已深,梦清鸢早已进入洞窟里面生起火堆和衣而睡,夜溯墨说着负责警戒,此刻却也靠在洞口,看着洞口两匹站着熟睡的马,双手枕于脑袋后面,依着洞壁,看着这漫天星辰,双目缓缓闭上,不经意的一吸一吐,竟是开始了修炼。
忽然,夜溯墨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皱了皱眉,从修炼的状态里回过神,“刚才我竟然在修炼……”夜溯墨对于这种无意识的修炼也很是疑惑,然而那道寒意却更让他在意。
“这不是温度中的寒冷,这是……”夜溯墨皱眉,努力回想这种感觉,“那个刀疤男人杀我时候才有的寒冷,杀气!”夜溯墨一个后空翻,一道无形剑气竟是砍在了刚才他所站的地方。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咦,“什么人!”夜溯墨大喊一声,他知道,此刻更应该唤醒梦清鸢,若是寡不敌众,他也能掩护她及时离开。
“有意思。”黑暗的丛林中,缓缓走出来数道身影,夜溯墨警惕的望着他们,伸手握住自己的佩剑。
那是在离开东明村时随手在铁匠铺挑选的武器,在他的观念里,神兵利器固然重要,可是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实力,所以对武器的挑选,他并不是很在意。
一,二,三,四,五。夜溯墨微微皱眉,眼前竟然有五名袭击者,而且为首之人面色惨白,双目却透着诡异的寒光,身上更是透着深不可测的气息。
就算加上梦清鸢,也未必是他们对手。夜溯墨做出了判断,“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不知为何要扰我清梦啊。”夜溯墨故作姿态的问了问,当然他知道这一战并不可避,只是他在争取时间。
“小子,你很有意思,能避开我的断命七剑,你身上也并没有那股让我们讨厌的气息,你若把那名月溪门弟子交出来,我们大可饶你一命,各走各的,不再叨扰!”那为首的男子抬起左手轻轻抚了抚手中长剑的剑身,淡然的说着,但命令的语气却是十分明显。
夜溯墨低头看了看握着的佩剑,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笑意,充满着洒脱,退无可退,唯有一战,就算自己只是问道之境,但并不代表他会退缩,就算自己生性善良。
他们要伤害的并非自己,而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伙伴,如是想着,他的右手却把剑抬起与肩同高,剑锋直指那为首之人,笑道:“你也很有意思,想要拿人,那就从我这走过去罢!”
“找死!”那为首男子尚未说话,身边一名较为矮胖的男子怒喝一声,提起手中的长刀便是向夜溯墨袭来。
夜溯墨身形连退,那长刀凌空劈下,却给他一种无处可退的感觉,仿佛封死了所有退路,刀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还有浓郁的血腥杀戮的气息。
“魔道……”夜溯墨从最开始那男子说要他交出梦清鸢时便多少猜到了几分,如今看到这霸道血煞之气如此浓郁的刀法,答案便呼之欲出。
只是此时此刻,就算他知道对方是魔道又能如何,这避无可避的一刀,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将夜溯墨砍成两半,如同那时砍杀他的那一刀。
夜溯墨轻咤一声,架起佩剑,迎向那刀,只是这剑身可怜到甚至没有玄气流转的光华,那必杀之刀越逼越近,强烈的劲风吹拂着夜溯墨的长发和衣衫,远远看,仿佛一叶浮萍在惊涛骇浪中漂浮,可是他架起的那剑,却稳如泰山。
“死吧!”那矮胖男子看到夜溯墨这般举动,暗忖不过是困兽之斗,手中不再留力,目露凶光,狞笑着,十成力量全下,势必在这一击中把夜溯墨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