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慧虽然知道柳妃这话中有话,却无反驳之话,只好拂袖而去,却能听到柳妃在后头嘱咐着宫人道,“咱们回去吧,不然陛下回来了,见不着人,指不定会怎么生气呢。”
一场闹剧,就这样散场,未央站在假山之后,才终于知道,永宁说着的事情是真的了,在她离开皇城的则两个月之间,陈子恪娶了一个柳妃,而将她忘却在避暑山庄之中,甚至都未曾想过来接她回宫。
心里头莫名的落寞之感,却没有法子,只好回鸾凤殿去了。
鸾凤殿还是老样子,虽然未央不在,但鸾凤殿的宫人却还是打扫的井井有条,上了须弥台,撩起裙角,素白衣衫为秋风扬起,抬起头来,正好撞上站在那殿门口之人的瞳孔之中。
“陛下!”韵儿一阵欣喜,连忙拉了拉前头的未央,“娘娘,是陛下来了,快呀。”
两个月没有见,陈子恪似乎消瘦了不好,穿着那玄色龙袍,显得他的身子有些单薄,“回来了?”声音有些嘶哑,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未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怀中的永宁小心翼翼的抱在地上,随即对着陈子恪徐徐一礼,“拜见陛下。”语气有些疏离,陈子恪的脸色似乎很不好,至少在未央看来如此。
甩袖一哼,往殿中而去,未央跟着走上前去,跨过门槛,之间鸾凤殿打扫的一尘不染,陈设不变,殿中央的青铜小鼎之内,燃着清新香气,恍若如女子的体香一般的沁人心脾。
陈子恪忽然顿下脚步,未央也不敢往前,“皇伯伯,你在生气吗?”永宁却仿佛已经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战战兢兢的站上前去,拽着陈子恪的衣衫,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们都带着永宁公主先出去吧。”陈子恪却难得没有与永宁调笑,反而是让所有人带着永宁出去,殿门被重重的关上,韵儿满是担心可也没有法子,只好退了出去。
偌大的大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却很久都没有声音,安静的有些不像话,陈子恪猛然之间,一个重重的拳头敲在那凤案之上,茶水飞溅而出,染湿了那凤案之上的宣纸。
“不知未央在避暑山庄过的可好?”陈子恪并没有回身,让未央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良久之后,未央才笑着开口道,“嗯,避暑山庄的风景不错,
挺舒坦的。”双手却只是在摆弄着衣角,连头也没有抬起来。
陈子恪回头,哑然失笑,“是么?”他那双眸子恍若能够探向人的内心,未央抬眼,正好撞上那深邃如水的瞳孔,忽然之间,她似乎觉得陈子恪是知道了什么。
“子恪在宫中,可过的好?”未央脸上带着笑容,并不曾有别的什么不妥之处,走上前去,正视着陈子恪,随即伸出手,想要拉出陈子恪。
陈子恪却忽然步子一退,让未央的手扬在半空之中,嘴角微微勾起,可怎么看都与平日不一样,“朕过的很好,没有你在,也一样很好。”
陈子恪与未央擦肩而过,径直往外头而去,并不再与未央多说一句话,未央连忙回身,看着陈子恪的背影,心中所想便问出口来,“那位柳妃娘娘……”
话还没有说完,陈子恪一阵嗤笑,道,“无瑕是朕的新宠,怎么,你吃醋了不成。”步子微微一顿,回身,对上未央眼眸之处,他仿若有些戏谑,又仿佛在等着未央回答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可这副样子,却是未央不喜欢看到的,从未央回宫开始,陈子恪就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什么也不与她说,未央听到陈子恪这话,微仰起头来,回道:“陛下喜欢就好。”
陈子恪脸色骤时铁青,随即拂袖而去。
殿门打开,外头的阳光照射而入,未央全身都没了力气,瘫坐余地,难受的很,韵儿率先冲了进来,她一直在殿外偷听,而今见到未央这样子,连忙要劝解道,“娘娘你为何不和陛下坦白呢,说几句软话,说不定,陛下就不追究了呢。”
未央也明白,大概陈子恪是知道她并不在避暑山庄的事情,可她咬着唇,只是看着外头,“就算如此,他也应该与我明说,为何……”
未央是因为柳妃的事情过不去,那位柳妃娘娘唤作无瑕,有些神似长乐,未央每每想到柳无暇的样子,总是会不寒而栗,所回想起来的,还是在那淮文王府之中的荒废院子。
百合花开的绝美,供奉着的是静全皇后的灵位。
未央在看到柳无暇的第一眼开始,就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陈子恪的心中或许从来都没有自己,她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长乐未央无尽时,一晌贪欢一晌梦。
未央才稳住心神,外头就传来声音,“奴婢是奉柳妃娘娘之令,前来送请帖的。”
亲贴之上的字体隽秀精致,想来是那位柳妃娘娘亲笔所写,上头无非是还没曾拜见未央,而今是要给从避暑山庄而回来的未央接风洗尘了。
“回禀你家娘娘,就说晚些时候我会过去的。”未央放下手中的请帖,对着下头宫人言道,脸上并不曾有别的什么神情,只是嘴角还带着些许笑容。
未央才刚刚回宫,便恍若卷入了的腥风血雨之中,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一天能有安生日子,未央坐在塌间,想要站起身来,却脑子一阵晕沉,韵儿见状连忙扶住了她,“娘娘,你身子还没有好,倒不如不要去。”
“我只是想知道,那位柳妃娘娘究竟是什么人物,既然她请我去,我自然得去瞧瞧。”未央轻笑,并不在意的模样,可心中总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黄昏日落,却没有往昔的平静,站在殿前,还能瞧见那正南方向的灯火阑珊,在暮色之下越发衬托的明亮,那边是柳妃所在的漪澜殿了,就算是夜间,也是亮如白昼的。
未央一身荼白的衣衫,绣着山河风光,腰间绿松石点缀,与发间的
灵芝竹节纹玉簪相衬,往漪澜殿而来,才知道什么叫做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都是从漪澜殿出来的夫人们,带着柳无瑕不少的回礼,要出宫去,看见了未央才退立两侧。
漪澜殿华丽异常,本是昔日姜淑为了招待诰命夫人所用之处,装饰精美,而后荒废了下来,现在将整个宫殿上下都打扫的干净,更是雕栏画栋,并不细说,未央也知晓柳无瑕是如何的如日中天,一介舞女,就如同跃上了高枝,成了凤凰。
未央倒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玉阶之上,倒是两人相携而立,柳无瑕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宫装,其上绣着大朵牡丹绝世,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柳叶,却恰好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笑起来的样子,居然与长乐有些许相似,身侧男子,一袭月白色的衣衫,染尽风霜,站在那玉阶之上不知在看向何处,略有些失神的样子,恍若在想着什么事情。
未央的步子下意识的一顿,站在玉阶之下,能够看到两人站在玉栏之侧,柳无瑕挽住陈子恪,神情亲密的在陈子恪耳边说些什么,话一说完,两人都相视一笑。
“是贵太妃娘娘来了。”柳无瑕身侧的宫人忽然开口。
陈子恪猛然松开柳无瑕的手,随即看下那玉阶之下,居高临下之间,正好能够瞧见那脸色略有些憔悴的女子,缓步而来,衣衫之上还绣着山水风景,暗纹花卉相衬,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芙蓉髻,虽只是穿着不华丽的衣衫,可似乎在这淡雅处凭空多出了几分出尘气质。
“你怎么来了?”陈子恪往下头走了几步,相迎未央,腰间枣红璎珞荡起。
未央下意识的看向陈子恪身后的柳无瑕,陈子恪顺着未央的眼神看去,柳无瑕倒是轻笑道,“是妾身将贵太妃请来的,听闻贵太妃刚刚回宫,妾身侍卫贵太妃洗尘呢。”
“不知陛下在此,未央这就离开。”未央不知心中是何感觉,转身就要离去,身后之人猛然抓住了她的臂腕之处,“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匆离开,难不成,你在怕什么人不成?”
耳边传来陈子恪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好了,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就请娘娘入席吧。”柳无瑕走下玉阶,笑靥如花的开口。
未央还未反应过来,忽然文墨从前头快步而来,神情欣喜之间却满是焦急的意味,飞奔而来,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便连忙开口道,“陛下,齐国传来消息,那姜垣驾崩了!”
此话一出,柳无瑕的身子有着不易察觉的一颤,脚步一阵踉跄,倚着玉栏才站好了身子,脸色却煞白,双眸无神的很。
陈子恪听此消息,倒是没有什么开怀神情,反而一阵嘘叹,“可惜了……”他虽然与姜垣是敌非友,但却难得碰上这么一个对手,而今乍闻噩耗,自然觉得姜垣英年早逝,他少了能与他匹敌之人。
未央早已知道姜垣的死讯,可再一次听到的时候,未央却还是止不住心中的酸楚,泪水夺眶而出,连忙抬起头来,才不至于流泪。
“既是陛下在此,未央就先告退了。”未央不想多做停留,转身便带着韵儿离去。
陈子恪没有再拦,只是看着未央的背影出神许久,随即回身,正好能够看见柳无瑕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却觉得可笑的很,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朕今日心情好,不若,你跳支舞来看吧。”
柳无瑕的身子却在发颤,却只敢回一句,“妾身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