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细雨中,万木抽青。
一家用简易草木搭建的小酒棚里,一个朴实的掌柜站在柜台内数着旧铜币,一个打杂的青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细雨,不时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小酒棚里,三两个客人正在谈笑着喝酒吃肉。
这时,两个少年带着一头扁扁的有些滑稽的瘦驴从雨中走进酒棚。打杂的青年忙站起来,笑容满面地招呼道:“两位公子里面请。”
待两位少年落座,打杂的青年不由一惊:他们从雨中进来,除了沾满泥渍的兽皮靴子,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湿迹?肯定是起灵武者!他顿时恭敬许多,问:“请问两位公子要点什么?”
“好酒,好肉尽管上。”流刃将大刀立靠在桌子边上,扔过去一枚金币。
“好勒!”打杂青年接住金币脸上笑容大盛,金币在他们这样僻壤里很是罕见。
“大哥,临行时鹤老为什么封了你的雷灵?”流刃好奇地问。鹿鸣城与小灵小舞结盟之后,青火鹤就封了他的灵力,使他又变回天泽之前的样子。
“在我没有得到雷龙臂之前,雷灵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不然会惹来许多麻烦。等我雷龙臂长出来之后,封印就会自然消失。”鹿鸣城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那没有灵力辅助,你想降服那雷龙残魂不是更困难?”流刃担心地问。
“可是,不封印我的灵力,我只能回不归森林啊,不能在世人面前抛头露面。而且,鹤爷爷既然让我一个人去,那说明我还是有机会。”鹿鸣城对待青火鹤就像对待云天一样,无比信任。
“鹤老也真是,帮你将手臂接上,再让你闯荡磨练嘛。现在这副样子,看着真让人难受。”流刃看着鹿鸣城左边空荡荡的衣袖,抱怨道。
“呵呵,我有左鳞藤,行动上没有什么不方便,就是样子狼狈点罢了。”说着鹿鸣城左边空荡的衣袖倏地一动,一条乳白色的藤蔓伸出来,将他面前的茶壶提到流刃面前。
正好这时,端着酒肉的打杂青年走了过来,看得他是目瞪口呆,“这,这……”
“嘿嘿,没什么,你将酒肉放下吧。”流刃笑着说。
“咕。”打杂青年喉咙滚动一下,小心翼翼将酒肉放下,颤声说道:“两位公子请慢用。”
待青年转身将走的时候,鹿鸣城收回左鳞藤,忙叫住他,问:“请问,这离不周七山还有多远?”
听到木国四大武学圣地之一的不周七山,青年眼中登时露出崇敬与向往的神情,说:“两位公子是徒步吗?”
“是。”鹿鸣城点了点头。他与流刃没打算过买马,反正他们也不赶时间,权当这段路程是游玩了。
“以普通人的体力,大概要走上百天,如果两位公子的话,四五十天便可。”青年估算一下说。起灵武者体制是普通人的数倍。
细雨逐渐停息,天空中还是有阴霾。水滴从棚檐茅草上滴落下来,流刃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微醺地拿起大刀,对站在柜台内的掌柜说道:“刚才给的金币可够?”
“够,够,这是找还给两公子的。”朴实的掌柜从柜台下面拿起一捧旧铜币,放到柜台上。
“不用找了。”流刃挥手道。
“多谢两位公子。”掌柜笑容满脸,感激说道。
见两个少年带着武器,打算向东面的山岭走去,掌柜急忙走出柜台,问道:“两位公子要去那青石岭?”
“那个小山岭叫青石岭?”流刃大大咧咧地指着,烟气朦胧中,远处那个苔青色的矮山岭说道。
“是啊,那可是这儿出了名的凶岭,两位公子还是绕路而行吧。”掌柜的面露惶色,对于这两个出手大方的少年,他还是很有好感,不愿意看到他们被恶鬼缠身。
“有恶鬼?”流刃问道。
“是啊!”掌柜点头道。
“好,就去那!”鹿鸣城露出明亮的笑脸。
“公,公子……”掌柜一怔。
“嘿嘿,掌柜放心吧,我大哥见到鬼魂比我见到酒都喜爱呢,平时寻都寻不到,现在撞见了怎么能绕道?”流刃笑着说。鹿鸣城体内有左鳞藤,那藤最喜爱的食物就是鬼魂。
…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青石岭山脚下。
此时天已经暗了许多,再过一两个时辰夜晚便会来到。而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苔青色的山岭上,稀稀拉拉地伫立着几棵被雷电烧焦的枯树,形状怪诞,张牙舞爪地静默在细雨中。布满乱石的缓坡上,散落着许多淤青色的野兽尸骨,还有一些暴露在外的人类头骨。几口被风雨侵蚀得破旧不堪的棺材遗落在山石间,不知被遗忘了多少年。
“嘿嘿……嘿嘿……”山坡上突然传来儿童的欢笑声,其笑声像是回声一样,飘荡在整个岚气朦胧的山岭。
鹿鸣城和流刃环顾整个山岭,都没看见有儿童的踪影。
“好重的怨气。”鹿鸣城望着被鬼气笼罩着,像墓地一样死寂的山岭,平静地说道:“我身体里的左鳞很亢奋。”
“那刚才的笑声?”流刃好奇的地问。
“肯定不是人类的笑声。”鹿鸣城笃定地说。
就在这时,几十高的山坡上,一个穿着红绿镶嵌的童衣的矮小身影,出现在岩石与残旧的棺材间,奔跑着,似乎在追逐什么东西,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嘿嘿……嘿嘿……”笑声再次满山坡回荡。
“那!”流刃指着穿梭在山坡上的矮小鬼魅的身影,急忙追上去。他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虽然没见过什么鬼魂,但他是不会被一个小孩的鬼魂吓住。
鹿鸣城也急忙跟上,看着那个小孩的身影,他心中不由产生一丝疑惑。小孩的思想向来单纯,很少会在死后留下残魂,而且还携带着如此凄厉的怨恨?
待他们跑到那小孩跑动的位置时,小孩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两口腐烂长满青苔的棺材横斜在乱石头间,棺材残破处隐隐露出里面泛黑的尸骨,一股幽幽的尸臭味充斥在四周。
“咦?”流刃疑惑地四处张望一下,说:“既然是恶鬼,怎么还会怕人呢?”
鹿鸣城弯腰,从乱石间拾起一只沾满雨水,已经腐烂退色的小孩鞋子,沉默不语。
“现在怎么办?”流刃挠了挠湿漉漉的赤发说。这点细雨,他也懒得开火焰结界。
“我们还是走吧。”鹿鸣城捏着手中残旧的小孩鞋子,心中竟然产生一种凄凉。
“走什么啊?我还没见过鬼魂呢,也没见过左鳞藤噬魂的样子。”流刃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很是期待。
“那好吧,我也相知道,那个小孩残魂是怎么回事?”鹿鸣城思忖一下,点了点头。
“嘿嘿……嘿嘿……”这时,那听起来天真快乐的小孩笑声又在山岭上响起。
“大哥你看,山顶上好像有个破旧的祠堂。”流刃指着山顶一间看起来破旧低矮,已经坍塌一半的旧祠堂说道。
突然,身着鲜艳童衣的小孩身影竟然出现在远处旧祠堂前,那幼小稚嫩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去。
鹿鸣城仰头看了看黯淡的天色,皱了皱眉头,说:“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们今晚就去那里过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