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马车前。
陈若希抱着浑身颤抖的安阳公主目光惊惧的盯着面前这个长相还算清秀的男子。那男子脸上挂着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让陈若希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就在陈若希眼底的绝望快要泛滥开来的时候,忽然听见车窗外响起一道温润地男声。
“雷声,不得无理。”
那声音如珍珠落玉盘,婉转动听。
“少爷,奴才知错了。”刚刚面前还挂着笑的男人在听到那道声音之后脸上立刻带上了恭敬,躬身向陈若希两人行礼道了个不是。
这一下倒是让陈若希两人糊涂了起来。陈若希和安阳公主彼此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充满了怀疑的神色。
“咳咳。两位姑娘没事儿吧?”有是那道温润的声线,只是声音里略带了些急促,咳嗽声里似乎还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你们是谁?”陈若希将安阳护在身后,满眼都是警惕地神色。那刀疤脸和赵生的尸体现在就在马车附近,而主仆两人出现的如此奇怪实在让她们不得不防备。
“少爷,您瞧您,奴才说您多管闲事吧,您还不相信。这下可好了,明明你救了人家,人家现在反而怀疑起咱们了。”那叫做雷声的小厮不满的用眼睛横着陈若希,眼底带着轻蔑。
“雷声,你怎么这般的没有规矩。两位小姐受了惊吓自然会防备一二,你如此这般唐突旁人只会以为公子我没有好好调教下人。”那公子说了这么一串话来,声音居然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我的好公子啊,这人也救了,这马车里的姑娘也没有事儿,咱们还是走吧,反正人家也不稀罕咱们救。”雷声挑起车窗朝着外面喊着。由于角度的问题陈若希看不见那公子的面容只看得见一个月白色纤长挺拔的身影。
雷声说完转身又对陈若希说道:“我家公子好心救了你们,你们却这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枉费了公子的心思。”
小厮愤愤地瞪了陈若希一眼,然后跳下了马车。
陈若希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她还觉得这一次是百分之百要死在这里了,怎么转瞬之间就被人救了。
“若希,咱们是不是误会了那位公子了,不然咱们跟那个公子道歉吧。”安阳公主的双眼里满是歉疚。
陈若希只觉得现在大脑是一片的混乱也理不出头绪来,看着安阳那个愧疚的眼神,没有办法陈若希只能挑起了车窗,搀扶着安阳从马车上下来。
安阳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刀疤和赵生,小脸立刻吓的刷白了。
陈若希忍着心底的恶心冲着那么即将消失的月白色身影喊道:“小女子多谢公子相救。”
虽然心存着疑惑,但陈若希看那公子和小厮就这么转身就走了,心中难免忐忑起来。
“姑娘不必客气了,只要姑娘没事儿变好。”那月白色的身影也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这个公子脾气可真是怪异,咱们下车道歉了居然连面都不让咱们见。”安阳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双唇。
就在安阳公主话音刚落的时候,只听见那个名叫做雷声的小厮惊叫了一声:“公子!”
紧接着,陈若希就看到刚刚还是绿油油的青草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染上了一抹鲜红。
难道说?
陈若希的眼底闪过愕然,难道她们真的是错怪了那个公子了吗?
那月白色人影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捂住了左胸,步履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陈若希和安阳公主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懊恼。
“这位公子,请留步。”实在没有办法陈若希只能带着安阳追上了那个白衣公子。带走到近前陈若希才发现,那白衣公子的左前胸上被锐利的匕首划了一刀已经染红了大半的衣服。
那白衣公子见陈若希追了上来,脸上勾起虚弱而苍白的微笑:“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看着那虚弱苍白的样子,安阳和陈若希心底都布满了惊异。
“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如今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上,都是因为我们姐妹而起,如果让我们姐妹两个就这么看着公子离去,只怕一生都会歉疚了。”陈若希的眼底带上了内疚,善良的安阳更是因为那鲜红的一片泪盈满框。
“算了吧。你们这两个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咱们公子好心好意的救了你们,你们却那么的防备,如今看我们公子受伤了又来这里假惺惺。”雷声似乎还在为刚刚陈若希对他们的防备而感到生气。
“这位小哥,实在是抱歉,我们姐妹当时受到了惊吓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多有得罪实在抱歉。”看那白衣公子受伤实在严重的样子,陈若希也只能乖乖地跟这主仆二人道歉。
“姑娘客气了。行侠仗义本来就是男子应该做的。我技不如人,被刺伤也是我自己的失误和姑娘何干。雷声你若是再这般无理我就告诉父亲,罚你在柴房里劈柴,再也不带你出门了。”那白衣公子强撑着苍白的脸训斥着雷声。
雷声悻悻地耸耸鼻子,再也不说话了。
“公子若是这么说岂不是非要让咱们姐妹难堪。”陈若希见那白衣公子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样子,而且举止有礼,神色也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又为救她们受了伤,对他的防备和怀疑顿时就消了几分。
至于那安阳在看到那公子忍着疼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后悔把那公子当作坏人看待了。“公子,都是我们不好,误会了公子。”安阳也急急地道歉,又看了一眼这荒郊野外的脸上顿时露出不安的神色。
那白衣公子自然注意到了安阳的脸色不好,忍着痛问:“两位姑娘可是受伤了?”
“烦劳公子费心了,我们并没有受伤。只是……”陈若希看了周围那陌生的环境一眼,又看看白衣公子被鲜血染红的衣袍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姑娘但说无妨。”白衣公子莞尔一笑。
“如此到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跟妹妹被那贼人掳走已经有不少时间了,这段时间里我和妹妹都在马车里,如今这地方偏僻,我和妹妹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们姐妹是随家中哥哥来云安镇收租子的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小女的哥哥们已经在找我们姐妹了。劳烦公子可否带上我们姐妹俩回到那云安镇去?”陈若希刻意隐瞒了自己和安阳公主的真实身份,虽然心中觉得有点愧疚,但这白衣公子来的这样巧让陈若希心中失踪觉得不安。
“这是小事儿一桩。本来便应该派人送两位姑娘回去的。”白衣少年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的雷声道,“这样吧,雷声,你把那两位姑娘的马车赶上,咱们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这两位姑娘回家吧。你看可好?”
雷声苦着一张脸:“我的少爷啊,你是主子,我是奴才,您要怎样奴才还能说个不字吗?”
就这样陈若希和安阳已经那白衣公子又重新登上了马车,直到陈若希看到云安镇的城门已经近到眼帘了,一颗悬在的心也彻底的放下了。
“梁公子,今日真的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和妹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马车上陈若希已经知道了这个公子姓梁,名叫做梁鑫。
梁鑫不甚在意:“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姑娘不用这么多礼的。”梁鑫淡淡一笑,可是这一笑不打紧,却扯动了他胸口上的伤口让那刚刚停止的鲜血又开始流淌起来。
“若希,梁公子流了这么多的血不会有事儿吧。”安阳扯了扯陈若希的袖子,小声的问这。
“不好说啊。”陈若希看着梁鑫那苍白的脸色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明明伤势已经这么重了,那梁鑫却执意要先帮陈若希她们寻到哥哥。
看着梁鑫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陈若希递给安阳一个眼色,安阳点了点头,陈若希这才挑开车窗对正在驾车的雷声吩咐道:“雷声兄弟,还是先将你们公子送回府邸吧。在镇子里将咱们姐妹放下就好。”
那雷声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脸色苍白如纸的少爷,皱着眉头道:“算你们还有良心!”话音一落,那雷声便挥起了马鞭不断催促着马儿全速奔跑。
陈若希和安阳双双都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这几天的精力让她们吃尽了苦头,如今又看着梁鑫为了救她们受伤,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盼望着赶紧将那梁鑫送会府邸去,盼着他没事儿才好。
两个忧心忡忡的人儿却没有注意到躺在她们身后那脸色苍白的梁鑫唇角勾出了一抹诡谲的笑,鲜红的唇瓣染了鲜血妖异异常。
梁府。
“少爷,少爷,咱们到家了。”雷声扯着喉咙喊道,将马车停稳马上一跃下车便去叩响了梁府的大门。
一边叩门一边大喊着:“管家,管家,快点开门。少爷回来了,少爷受伤了。”
雷声的上门不小很快朱红色的大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个胡子已经半白的老人,穿着一身麻布长衫,步伐沉稳,看样子就是雷声口中的管家无疑。
“雷声,你回来了。”管家看门前只有雷声忙问道:“少爷呢,少爷哪儿去了?”
“管家,我在这儿。”梁鑫支撑着已经有些打晃的身子勉强从马车上下来,只是走了几步路就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让在马车里的陈若希和安阳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因此陈若希和安阳两人只能也跳下马车一左一右的掺扶着梁鑫进了梁府的大门。
管家见梁鑫从马车上下来又看到两个漂亮姑娘也从马车上跳下来还在奇怪呢,就发现了自己少爷身上那一大摊的血迹:“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管家心疼的大喊,顿时府里的仆从们听见了响动纷纷围了上来。
“管家,别这么大声喧哗。要是被父亲母亲和祖母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梁鑫扬起一个苍白的笑脸。
“少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管家心疼的几乎快要掉下眼泪来,扯了一旁的雷声问道:“少爷好好的跟你出门去,怎么回来就变成这幅模样,你是怎么照顾少爷的?”
雷声瘪嘴:“还不是咱们少爷要逞英雄,玩什么英雄救美,不然会这样吗?”
雷声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断的去用眼睛扫一旁的陈若希和安阳。
管家见还有两个外人在场,又见自己家的公子皱着眉头,知道是公子不想要闹大,只能恨恨地对雷声道:“以后再收拾你!还不赶紧扶着少爷进房间去,怎么还要两个姑娘帮忙?”
管家这话虽然像是在帮陈若希她们,可是那眼神里的不善还是让陈若希和安阳感到了几丝冷意。
梁鑫被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管家很快就找来了府里转职的大夫给梁鑫瞧了。
原本梁鑫的本意是不想要闹的这么大的,可是这院子的仆人丫鬟那么多,又是请大夫又是烧热水的,一通的折腾,这一下全府的人都知道了,这梁府的少爷梁鑫受伤了还带回来了两个漂亮姑娘。
陈若希和安阳看着这院子里面的仆人和丫鬟忙紧忙出的样子想要帮忙也插不上手,也只能这么干看着,一时间到觉得不知道这样麻烦梁鑫是对还是错了。
梁鑫刚刚包扎好伤口,梁府的老爷梁秋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
路过院子的时候梁秋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陈若希两人,并没有跟他们说话径直进了梁鑫的房间里,在知道梁鑫并无大碍了这才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两位小姐可是我儿说的今日救下的姑娘?”梁秋拱手问道。
“不敢不敢。我和妹妹两人在百花节上游玩不知怎么却被贼人给掳走了,没有想到令公子侠肝义胆救了我们姐妹,还因为我们姐妹受了重伤,我们姐妹心中可真是过意不去。敢问一句,梁公子现在可还好?”陈若希和安阳脸上都露出急切的神色。
梁秋勉强笑了笑:“多谢两位姑娘挂心了,我儿还好。这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本来就是男子应该做的事情,倒是两位姑娘太客气了。再说我梁某是这安云镇的知县,保护镇上的子民是我应该做的。”
“您是梁知县?”安阳欣喜的长大了双眼,就在她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陈若希却猛地扯了一下安阳的袖子,让安阳的话最终在喉头打了几个转儿咽下。
“这可真是多谢了知县老爷。我和妹妹被拐之后日夜担心,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救,真乃上天怜惜我们姐妹。”陈若希忙不迭地致谢。
“听口音两位姑娘好像不是本地人,是来寻亲还是来游玩的?这镇子上可还有别的亲人,本府好派人去寻。”梁秋捻须笑的慈祥。
“有的。我和舍妹还有两位哥哥一同来这云安镇收租子,本来是想参加这个百花节游玩一番,却没有想到和哥哥们走散了。待我们想要去寻哥哥的时候,却被拐子给拐了。要不是梁公子我们可真不知道怎么办。”陈若希说着眼圈都红了。
安阳大概也是想到了这几日过的日子,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泛滥了。
“原来是这样。这也怪梁某治下不严出了这等丑事,还好两位姑娘没事儿,又被犬子所救也算全了本官的面子。”梁秋点了点头,“不知道两位姑娘的亲人现在在哪里?不过今天这时间已经不早了,本官做主留两位姑娘在府上住下,明日一早就派人去通知两位的亲人,可好?”
还没有等陈若希开口说话,安阳公主已经迫不及待的点头:“好啊,好啊。现在时辰确实也不早了呢。”
陈若希无奈的苦笑。陈若希知道这几天安阳公主受尽了折磨又终日担惊受怕的,吃睡都不怎么好,如今见这梁府不是别的地方是这云安镇知县的宅邸,那心自然也就放下了。
别说是安阳了,就连陈若希也觉得她的精神快要崩溃了。虽然她很想要赶紧通知梁怀道他们,但是看这梁府的宅院还算安静别致,加上这一路上忙着赶路时间也确实不早了。而且这梁鑫又为她们受了伤现在服药还没有醒来就这么走了确实说不过去了。
“那真是劳烦梁老爷了。”陈若希拉着安阳朝梁秋施礼。
很快陈若希和安阳两人就在梁秋安排下人收拾的别院里住了下来。这几天舟车劳顿,加上一直忧心吃不好也睡不好,这一见到温暖又舒适的床铺,这安阳就再也忍不住了。
“呜哇,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若希,我们真的得救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安阳现在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拉着陈若希的手摇来晃去,“若希,你掐我一下,掐我一下,我真的好害怕我们现在是在做梦啊!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能够得救。”
安阳说着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傻安阳,咱们这就叫做吉人自有天相。”陈若希安慰着安阳,天知道这些天里她逼着自己冷静从容有多么的辛苦。这个安阳果然是被梁怀道保护的太好了,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单纯的跟一张白纸一样,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