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掉落到洞里,随他们升腾而起的是无数蒲公英,自上而下,飘出洞外。但见洞里灯火通明,炽热无比。横七竖八的管道穿梭,有红色和绿色的,从一个冒着蒸汽的机器中出来。机器发出扑哧扑哧的喘息声。在一个敞口的坑里,冒着炙热的火焰,上面有个硕大的锅一样的容器。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灰尘。
“坏了,怎么跑到别人锅里来了!”沙僧抄起扁担,四下探望,“肯定是那个叫苏老五的放羊老汉,说什么女娲,雅丹人,火山什么的,神神叨叨的看着就像是妖怪。要不看岁数大,我早一扁担打翻了。”
“阿弥陀佛”,高僧道:“徒儿莫慌,所谓我不下锅,何来炊烟。”
“我怎么闻着一股烤肉的味道。”盖米尔嗅了嗅。“呀!猪毛烤焦了!”
盖米尔忙用衣服盖住猪头,“师兄莫怕,出家人不吃荤的。”
“师傅快走,不然我们都要被烤熟了,我可不想让扁担把我们串起来当肉串。”沙僧拉着师父的手。盖米尔抱起猴子,牵着猪耳朵往一个小门跑去。穿过门,一个长长的走道,到了尽头,一股冷风迎面扑来。
沙僧用扁担轻轻退开门,里面一股冷气窜出,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师父快进来,这里面凉快多了。”高僧的袈裟都湿透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会热,一会冷的。”盖米尔盯着门牌上写着的“喷嚏谷”三个字,不禁打了个喷嚏。
“不会到太平间了吧?师父,快来看啊!西天到啦!”盖米尔进了门,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房子里一排排的架子上,放满了方盒子,放盒子上连着线,闪着诡异的绿光,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嗡嗡声。墙上的换气扇没精打采的转着,从中投射出来昏暗的光线,打在师徒几人脸上,也让空气中无数的灰尘现了形。
“阿弥陀佛,这是地狱!应该还有十七层,看看有没有电梯。”高僧裹紧了袈裟。
“地狱里都是骨灰盒!”盖米尔道,“前面的房子有火山,火化了就存放在这里。原来我们终其一生,归宿就在货架上。”
“生来如何风光,到头来却是蒙上灰尘,生来如何地位显赫,终了还是陈列角落。”高僧双手合十,嘴里念起经来。
“何人在此喧哗!”身后传来一声高叫,紧接着几个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只见这几人穿着土黄的色麻布衣服,高鼻子,蓝眼睛,脸上蒙着纱,人手一把小铁锹,胸口写着数字0,众人中间只有以为胸口写着1,想来是带头的吧。
“这是他们的工牌吗?”盖米尔跟沙僧耳语道。
为首一位打量了高僧一番,“果然是你!”
“这位施主可与我打过交道?又或是前世有缘?”高僧道。
“有什么缘啊猴子的!这里是雅丹人的基地!”为首的把一沓纸递给高僧,“这是你们几个的档案,刚打印出来的。”
“我们只是失足,不小心掉落到这里,先前从未谋过面,为何知道我们的底细。”高僧看着档案上的照片说道。
“大-数-据!说了你们也不懂。”为首的说道,“女娲娘娘假意惩罚我们,在此地留下一座火山,乃是做为蒸汽机的动力。看见了吧,这间房子里存的都是人间的数据,上至北京周口,云南元谋,三皇五帝,下到此时此刻,天下众生一举一动,姓甚名谁,多大岁数,家里种几亩地,今年收成如何,养几头猪,一窝下几只崽……都清清楚楚。”
“我前几年就农转非了,不种地了,我家也不养猪。阿弥陀佛!”高僧道。
“这个我比你清楚,亏你还是去西天取经的圣僧,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别太认真了。”为首的说道,“老人家,袈裟左边靠腋窝的地方破了个洞,该补补了。”
一听这话,高僧有点不自然,把胳膊夹紧了些。
“老兄,你可知我那位沙师兄五大三粗,脾气暴躁,火气一点就着,而我自幼习武,刷枪弄棒,经常让别人缺胳膊少腿,哦,罪过,罪过!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小心被灭口哦。”盖米尔凑近为首的说道。
“灭口?你在恐吓我吗?哦,我英勇威武的骑士,你小时候在奶牛****上抹辣椒,把老母鸡的灌醉的事我就不提了。你从一个顽劣儿童,到鸡血少年,再到现在的道貌岸然,都可以写一本《不良少年从良记》了。”带头的扬了扬手里的铁锹,又看了看沙僧。
“我可什么都没说。”沙僧摆摆手,退到了高僧身后。
“哼!”带头的冷笑一声,“你们中原人云:人在做,天在看。现在是我们雅丹人在看。”带头的张开手,吹了一口气,手心里散开许多蒲公英,“这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在人间的各个角落采集信息,然后把信息回传到这里汇集。唉,芸芸众生,皆为名利,人犹如此,兽何以堪。”带头的摸了摸猪头,“跑得了屠刀,跑不了案板哪!”
“人没有了隐私,跟裸奔有什么区别呢。”带头的摇摇头。
“啰嗦了这么多,你们想干什么吧,快带我们离开这儿,晚了我杀马镇的兄弟们就要抄家伙来平整场地了。”盖米尔扬了扬手中的长矛。
“从雅丹人的地盘走出去的,只有白骨与骷髅。”带头的冷冷的说道,“绑了!”
一帮人上前,把师徒几人用麻袋套住了头,连盖米尔的驴子都不放过。
“你这头蠢驴!套上麻袋就开始原地打转了,你以为推磨哪!”一个声音高叫道。
“阿弥陀佛,我不入麻袋,谁入麻袋。”高僧嘴里嘟囔道,“也不知道换个头套啥的,这粗布麻袋硌的我脸疼。,前两天做的面膜白瞎了。”
“废话一箩筐!”一个喽啰打了一下高僧的头。
“善哉,善哉!不是说好的优待俘虏吗?我有〈日内瓦公约〉,我有〈四十二章经〉护身,我有通关文碟……拜托!再别打了,我闭嘴还不行吗!”高僧叫道。
“谁敢动我师父!”“徒儿保护师师父!”盖米尔和沙僧闻讯,朝师傅的方向冲去。
“有种冲我来!”盖米尔头上套着麻袋,在人群中挥舞手臂,来回冲撞。
“师傅,别怕,有我在,谁也不得近身。”沙僧用脚来回拌。
“还敢抓我!看我不拌死你!”
“还敢拌我!看我不把你打浮肿。”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瞎打什么,自己人跟自己人干上了,再打你们就没师父了。”带头的笑道。
这时,猴子操起扁担吱吱叫着冲带头的一扁担下去,带头的捂住了肩膀,猪一嘴拱了过去。
“好一招众星拱月,把我拱了个脸着地。”带头的吐了口痰,“今晚的伙食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还有猴脑下酒!”
众喽啰一拥而上,把猪和猴子制服了。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阿弥陀佛”。高僧虚弱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