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带着众徒弟也一起上了路,取经路漫漫,黄沙亦漫漫。走了几日,天上连飞鸟都看不见了。又走了几日,眼前出现了一片土包,或高或低,形状各异。正午时,师徒几人啃了干粮,喝了水,在一个土包阴凉处休息。一路风尘仆仆,倒也累了,几人便枕着行李睡去。盖米尔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啃他的脚,于是腿一抽搐,立马醒来了。
“什么人!”盖米尔大叫一声,师徒几人便被惊醒。
“盖十四,你又做恶梦了?”高僧揉着惺忪的眼睛说道,“此行艰辛万分,为师早就跟你说了。是不是想家了。”
“应该不是错觉,我的脚上都湿了。”盖米尔起身,四下寻找。周围除了一个个土包矗立,并无他物。
“咩!咩!咩!”三声羊羔叫声传来,周围出现一大群羊。
“有羊就有人家,我去讨些斋饭。”沙僧从身上取下葫芦,一位手持木杖的牧羊人出现了。
“几位这是露宿野外,是自驾游啊?不怕被狼叼走啊!”牧羊人穿着羊皮背心,头山缠着一条毛巾。
“路过,路过!”高僧上前答礼,“我们师徒西区,此处荒无人烟,只好露宿野外,此处这么荒芜,老者为何在此牧羊?”
但见牧羊人从肩上取下水壶,给沙僧的葫芦里灌了些,“我也不多了,你们人多,允你们一些。”
沙僧忙连声道谢,“说来话长哪!”牧羊人把木杖插在地上,“我本中土人士,名苏,排行老五,人称苏老五,汉朝时随大军西征匈奴,我是伙夫,负责给大军做饭,我赶了一群羊做为食材,在路过酒泉时,大将军赐三军豪饮三天,我喝多了,出了玉门关,在一次与匈奴的冲突中,我被俘虏了,当然还有这群羊。”
高僧惊讶道:“如此说来,你已经上千岁了。”
苏老五跪倒在地,“我士卒一个,不敢妄称千岁。我只知道我的匈奴婆姨五十七岁了。”
“你在此地成家了?难道不想家吗?”盖米尔道。
“我何尝不想回家,但匈奴人说只有我的这群公羊产子了才可以放我回去。”苏老五道,“黄沙漫漫,何处是我家。放了数十年羊后,那年风雪交加的夜晚,我把积攒的羊粪送给一户牧民家,让其烧火取暖,牧民便把女儿许配给我,育有一子,叫通国,我的婆姨匈奴名字年代久远,我已记不清,我叫她五十七已经数百年了。”苏老五道。
“通国,五十七?施主想必通国无期了。”高僧说道。
“公羊生子就可以回了。”苏老五念叨。盖米尔和沙僧笑了。猪竖起耳朵然后又耷拉了下去,把嘴埋在沙里睡了。
“那****在牧羊时救了一只受伤的大雁,大雁脚上绑着帛书,上面写着西方欧罗巴之国有克隆术,可无性繁殖,所以我取了公羊的细胞。”苏老五从怀中取出一只手帕,展开来是一个有塞子的瓷瓶。
“阿弥陀佛,施主何不去南粤华强北,此处可克隆一切,不管是数码产品,还是人畜。”高僧道,“贫僧虽西去,但佛教讲究因果,此种无因有国之事,恕贫僧爱莫能助了。”
“此物便是因!”盖米尔上前一步接过瓷瓶,“欧罗巴之国乃是我故乡,我可顺道将此物带去,事成与否就看机缘了。”
“老朽连玉门关都到不了,匈奴骑兵便会将我追回,何来去华强北。既然小兄弟愿意帮忙,老朽便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苏老五坐了下来,指着前面的一片土包。猴子窜了过去,趴在他肩上。
“上古女娲造人,开始用手捏,后来太累,用绳子沾泥浆一甩,就变成了人,到最后剩一点料了,女娲娘娘干脆把水倒入黄土,任其成形,于是造就了雅丹人。后女娲用五色石补天时,雅丹人曾用工兵铲协助掘山碎石。女娲感念其忠,封地此处,以前此处是绿洲,有湖有河。昔女娲补天时,雅丹人掘了东海金龟的四条腿来支撑天的四极,这金龟本是东海龙王的金龟婿,主管兴云降雨的东海龙王便怀恨在心,把这笔债算在雅丹人头上。有一次四海龙王在四大天王会所开party,东海龙王与人拼酒时,说了一声“干了!”于是此处水被东海龙王一饮而尽,江河皆断流,数百年没降过一滴雨。你想,女婿的四条腿被别人砍了当桌子腿,你还能给他端茶倒水吗?女娲后来得知此事,便取十二生肖的鼠耳、牛脊、虎爪、兔唇、龙颈、蛇眼、马鬃、羊胸、猴峰、鸡凤、狗踵、猪尾捏合一物,唤作全兽,又称骆驼,将此物下放在此,能耐风沙,耐旱,还能用鼻子寻找水脉。又取红柳、骆驼刺等沙生植物,兼做草料与固水之用。但雅丹人不知好歹,将女娲所赐骆驼一大半烤着吃了,名曰祭祀上天,其实是祭祀下水。女娲怒,便在此处留下火山一座,从此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说来,我这猪猴两徒儿,也与骆驼是近亲。”高僧道:“故事听起来很诡异,我想说的是,酷热之时已过,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可,不可!”苏老五摆摆手,“此处自从沦为女娲的弃儿,雅丹人便再无拘束,肆意抢夺路人,周围百姓称呼他们为雅丹海盗。”
“此处无海,何来海盗之说?”盖米尔道,“如果真有海盗,我倒想跟他们比划比划。”
“此处茫茫荒漠,生机暗淡,所谓苦海是也。虽苦海无边,我心思归,心亦不荒,苦海泛舟,谁能鼓帆,归心似箭,何患无边,心不泯灭,何患无期。没有理想,人跟诈尸还有什么区别呢。”牧羊人缓缓说道。
“如此蛮荒之地,竟有施主这般觉醒之人,可叹,可叹!我看施主骨骼惊奇,眉宇之间似有山川,施主,我的专辑里还缺一张主打的歌曲……”高僧道。
“你往西去,我回东土,岂能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牧羊人捋了一把山羊胡,对盖米尔说道:“老朽所托之事,就摆脱小兄弟了,我看小兄弟眉梢上似有喜鹊,好事不远,好事不远,好事不远亦!”
话没说完,地下突然下榻,高僧几人坠入洞中。沙僧想要扒住猪的两条腿,不想猪也被拉入洞中。
“乌鸦上眉梢!”洞里传来盖米尔空荡荡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