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宫西侧,李世民与十八学士讨论裁撤冗官事宜,不料从门外飞来一把飞刀,将桌上烛台打落,射在墙上。众人大惊,开门探究竟,却见四下无人。李世民点了蜡烛,拔下飞刀,发现刀上有个纸条。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皇后忌日,太子欲杀秦王于太庙。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接过纸条看了,面面相觑。李世民烧了纸条,踱着步想了想,道:“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定然出于善意。玄龄,速派人请徐茂公和李道宗前来,商议对策。”
几日后,瑀墨到茶馆喝茶吃饭,听见有人议论道:“诸位听说了吗,秦王在太庙遇袭,幸亏郡王李道宗早有准备,将刺客当场杀死,秦王得以脱险。”有人应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说。都说这事是太子做的,否则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茶客又道:“这句话可不能乱说。到处都是齐王的人,小心被人听了去。”瑀墨无心再听下去,悄然离开。
太子召魏征,责怪道:“多亏先生好计,被世民逃了不说,连累寡人被父皇一顿责骂。现在好了,世民彻底怀疑寡人了。”魏征道:“太子殿下且莫生气。其实秦王早就觊觎太子之位,早晚要与太子争高下,躲是躲不过的。这次计划失败,我们做好下次准备就好,没什么可担心的。”太子道:“这么说,先生是有主意了?”魏征道:“秦王周围戒备森严,再想找到刺杀机会恐怕很难。我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身上下手。”太子道:“身边的人,谁?”魏征道:“秦王身边,除了一些统兵武夫,谁最令殿下忌惮?”太子道:“柴驸马势力强,又受父皇宠爱,不过平阳公主殁,柴绍无心他顾,不成威胁。寡人目前最忌惮的该是李道宗,他新晋王爵,执掌兵权,在太庙救了世民一命,寡人留他不得。”魏征道:“殿下说得正是。李道宗平常好独来独往,想杀他,倒也容易。”李建成若有所悟,忙着手准备。
这天,天下着蒙蒙小雨。李道宗骑着马,打了伞,独自到街上闲游,恰巧遇见花自芳和苏如嫣迎面过来。自芳道:“雨中游街,王爷好兴致!”道宗道:“下雨的时候,街上人少清净,正好能出来逛逛。”如嫣道:“自瑀墨走后,王爷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来府上玩了。”道宗道:“我忘不了她,怕睹物思人。不过,还好花兄弟接下瑀墨的位置,让诸位兄弟聊以****自芳道:“我不过是留下她和啸虎兄的念想罢了。”
李道宗和花自芳苏如嫣边走边聊,却忽然觉察情况不对。道宗低声问道:“兄弟觉察没有?”自芳道:“周围有十几个人,个个高手。”如嫣道:“战是不战?”道宗道:“该是冲我来的,先甩开试试。”三人连串了几条街,却始终被十来个蒙面高手跟踪,眼看进退两难,道宗道:“对不住二位,要跟我大干一场。”花自芳道:“早等王爷这句话了!”
一位蒙面武士欲从背后偷袭道宗,被道宗掣出宝剑,转身杀了。其余蒙面人见已暴露,一齐现身,将道宗三人围住,三人扔了伞,任凭雨点打在身上,跳下马迎战。蒙面人准备充足,都是短兵器防身。李道宗、花自芳持剑,苏如嫣使鞭,纵然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招架,被四散冲开。危急关头,一位身着白衣,面带白巾子的少年插进来,先抛出几枚镖刀,将围困李道宗的几个人杀死,再跳到苏如嫣身边,帮如嫣解了围。眼看形势好转,不料李道宗身边又窜出十来个蒙面人,扣住道宗,招招致命。道宗躲闪不及,被短刀刺透左胸。白衣少年忙又掷出几枚镖刀,杀了道宗身边几人,抱住道宗,为他点了伤口周围几处穴位,暂时止住血,吹了一声口哨,将一匹红马唤出,疾驰而去。花自芳助如嫣挣脱了围困,躲进巷子里隐了。
李道宗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睁眼看,原来是花自芳。花自芳道:“王爷终于醒了。”道宗道:“这是哪里?”自芳道:“这是承恩寺。王爷被一位少年救了,安置在这里。”道宗道:“那位少年人呢?”自芳道:“我们来时他已经不在了。那人用镖给秦王传信,说你在这里,我们就赶来了。秦王殿下刚和秦将军离开,怕你伤势严重,便留我和一队侍卫守护大人。”道宗道:“救我的是谁?”自芳取出一张字条,递给道宗,道:“这是那人给秦王的字条,您看看,这是谁的字。”道宗接过来看,道:“我没有花兄弟的好记性,不过这字体确实眼熟。”自芳拽过纸笔,写道:
嫩寒稍过花未发,柳絮飘飞自天涯。
春女点趾周天舞,鸳语莺啼共彩霞。
道宗对比两张纸的字迹,惊道:“是瑀墨的笔迹。若非她的诗,我险些认不得!”自芳道:“我也觉得这位白衣少年就是瑀墨!”道宗道:“看来她没死!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死!现在怎么办?我们该引她出来。”自芳道:“我倒有个主意,不过要委屈郡王。”
承恩寺外,花自芳为李道宗备了马车,对侍卫说道:“诸位先回去,郡王有事要去我府上。”众侍卫领命走了。花自芳为李道宗驾车,专往僻静小路走。半路上,遇见三位蒙面人拦截。一人困住自芳,将他赶下车,另两人手握钢刀,围着马车乱砍。李道宗尽力躲闪,最终冲出马车,摔在地上,震得伤口几近绷开。正当李道宗即将被人追上时,白衣少年再次现身,踢开刀,救出道宗。没想到,三人不再砍杀李道宗,却将少年围起来。少年自知中计,准备逃跑,又遭花自芳拦截,突围不出。
少年躲躲闪闪,终于挣开包围,即将溜走,李道宗大喊道:“薛瑀墨,你要等何时才回来!”少年站住,转过身,见李道宗满脸泪痕,望着自己。三位蒙面人摘下巾子,原来是苏如嫣、侯君集和史大奈。少年扯下白巾子,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容。李道宗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你能活着真好。”瑀墨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道:“现在的我,只会是你们的负累,你不该引我出来。”道宗伸手将瑀墨抱在怀里,道:“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日子,我是多么想你、念你、甚至怨你。这么多日日夜夜,朝夕相处,我真的离不开你了!”瑀墨将头埋在李道宗怀里,泪流不止。
李道宗伤重,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瑀墨慌忙抱住他,花自芳等人也赶忙过来搀扶。自芳给道宗诊了脉,道:“失血过多,不宜忧思劳累,我们走吧。”李道宗握住瑀墨的手,道:“跟我一起回去好吗?”瑀墨拭泪道:“好,一起回去!”
瑀墨安置了李道宗,由花自芳等相陪,悄悄前往秦王王府。瑀墨摘下黑色连帽披风,双膝跪倒道:“罪臣薛瑀墨向秦王谢罪!”李世民双手搀起瑀墨,道:“太好了,你还活着。身子可痊愈了?”瑀墨道:“劳秦王挂怀,已经痊愈。”世民道:“道宗怎样了?”瑀墨道:“性命无碍,尚须静养。”世民道:“那就好。前两次将军救我性命,本王还未及感谢。”瑀墨道:“殿下折煞瑀墨了。这都是瑀墨的本分。”李世民道:“我秦王府英豪终于到齐。以后本王还会更加倚仗诸位。”瑀墨道:“殿下但有吩咐,臣等万死不辞!”
齐王李元吉来到太子府上,正巧看见李建成朝魏征大吼道:“魏征,你不是说杀李道宗易如反掌吗?如今李道宗没杀成,反而长安出现蒙面人之事传到父皇耳朵里,将我兄弟二人好好责备一番。依寡人看,此事还是尽早作罢为好,否则我兄弟早晚要毁在你和世民手里!”未及魏征开口,李元吉进来,道:“皇兄好大的火气,十里以外都听得见您的声音。”李建成见了三弟,稍消了消气,于正坐坐下,道:“今日早朝,父皇将你我骂成什么样,你怎么没事一样。”李元吉坐在下首,品了一口茶,道:“那又怎样,犯得着你在这里乱烧无名之火?”李建成道:“你好像很沉得住气呀。”李元吉道:“有道是事不过三,我们虽两次失利,可还有第三次嘛。只要父皇还在,大哥太子之位还在,谁说我们斗不过李世民?”李建成稍稍平静下来,道:“三弟说的也在理。”魏征道:“太子,齐王,微臣还有一计,若此计成功,不止李道宗身败名裂,恐怕整个天策秦王府也会分崩离析。不过,此事需要二位配合。”李建成道:“你又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魏征在袖子里取出一个药瓶,道:“太子请秦王到府中赴宴,由齐王作陪,臣自有妙计!”李建成与李元吉对视一眼,两人都将信将疑,但看见魏征满脸自信,仿佛胜券在握,便又决定一试。
且说李渊得李建成和封德彝进言,为削弱秦王府军权,下诏调秦琼和程咬金出长安任职。众文武得了旨意虽不快,却也无可奈何,便到秦王府聚会。众人谈得正欢,却收到李建成请柬,请他明日到东宫,由齐王元吉作陪,共叙兄弟之情。李世民看罢请柬,稍有顾虑。徐茂公道:“太子接连对殿下不利,怎么会现在设宴叙旧?微臣认为其中有诈,殿下不该轻易涉险。”李世民道:“军师说的虽然在理,可推辞不去也不是办法。太子那里不好答复。”程咬金道:“要什么答复,不去就是不去,他能怎的?”程夫人戳着程咬金骂道:“少说两句,你现在都自身难保。”李世民道:“秦将军和程将军将被调离长安,若此时和太子、齐王交恶,对本王不利。将来他二人抓住此事不放,本王无力应付。”长孙无忌道:“那殿下不如带兵前去。”李世民道:“也不行。太子请柬上说的明了,只是叙兄弟之情。带兵到东宫赴宴过于张扬,恐父皇责备。”程咬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去不成?”花自芳站出来道:“末将陪殿下去吧。我一定拼死护卫殿下!”徐茂公道:“花兄弟去倒也合适。他做事稳重,不显山露水,处事也机灵。”李世民道:“众位不用担心,料想太子不会在自己的府上害我。”长孙无忌道:“殿下不可大意,我等就在门口候驾。”李世民应下,不提。
次日未时,李世民带花自芳前去赴宴。三兄弟寒暄一阵,按顺序落座。花自芳坐在李世民身后,扫视四周,并无不妥,心稍安下来。李建成请上歌舞,叫人摆下酒菜筵席,举起酒樽,对李世民道:“二弟,我兄弟好久没有一起畅饮了,今日不醉不归!”李世民也举起酒樽,道:“我三兄弟同饮一杯!”李世民正要喝酒,却被花自芳从身后按住。李建成与李元吉对视一眼,脸色异样,李世民也不知如何是好,举着酒樽停在半空。李元吉先反应过来,笑道:“花将军这是干什么,难道觉得这御酒有毒不成?”花自芳已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明显,稍定了神,道:“哪里,御酒怎么会有毒?只是秦王妃担心秦王身体,叫末将劝秦王少饮。末将既得了令,自当小心。两位殿下莫怪。”太子笑道:“原来如此。二弟被弟妹管的真严啊。”李世民苦笑一下道:“枕边常有人絮烦,哪敢不从?”李元吉道:“嗨,一杯酒而已,能出什么大事?二哥随意,小弟先干为敬了!”说着,李元吉先干了一杯。太子道:“三弟好心急。为兄陪三弟一杯!”于是也干了一杯。李世民脸上挂不住,只好举杯道:“既是皇兄抬举,世民哪敢推辞。”未及花自芳劝阻,李世民已经饮了一杯。李建成和李元吉释然而笑,李建成道:“二弟愣什么,吃菜呀。”李世民没了顾虑,举箸将食。
忽然李世民觉得身有异常,大叫一声,口中吐出一股黑血。花自芳慌了,来拉秦王。厅下迅速跑上来几个刀斧手。李世民明白,那兄弟二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可惜为时已晚,只能被花自芳拖着,指着两个兄弟,道:“你们……你……”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花自芳意识到,此地不可久留,忙拖了李世民杀向厅外。李元吉大喝道:“左右何在?速杀李世民!”院子里的侍卫们得了令,拔刀向花自芳和李世民砍去。花自芳从袖中取出几记峨眉刺,将为首的几人杀了,急匆匆朝外跑。李元吉又要追,魏征却窜出来将他拉住。李元吉道:“留下李世民就是祸害!”魏征道:“我们是要打垮秦王府,他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东宫。”李建成道:“寡人现在就去见父皇!”
花自芳背着李世民冲出东宫,虽纳罕太子和齐王为什么不再追了,但见李世民这般光景,来不及细想,架着马车逃往秦王府。
秦王帐下文武官员和秦王妃长孙氏在王府门前等消息,却见秦王马车疾驰而来。众人大惊,一拥而上前去迎接。撩开车幔,只见花自芳一边为秦王把脉,一边紧扣他的几处大穴。秦王意识全无,只是不住咳黑血。秦琼和程咬金将李世民抬下车,王妃急调太医问诊。长孙无忌问花自芳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自芳道:“宴会上,秦王突然吐血,怕是中了毒,只得将他带了回来。”瑀墨道:“你可看出秦王中的什么毒?”自芳将瑀墨拉到一旁,低声道:“你那药还在吗?我摸着殿下脉象,很像当初李道宗的脉象。”瑀墨一惊,道:“你且救下殿下,我去承范兄那里一趟。”
瑀墨悄悄去了李道宗的郡王府,从窗子外跳进道宗卧房。道宗听见声音,披上一件金虎大氅,坐到桌子前,斟了杯茶,道:“怎么进入我的房间还偷偷摸摸?”瑀墨从暗处走出来,道:“我只怕你身边有太子眼线,不好轻易现身。”道宗道:“太子?他恐怕现在已经不屑的理我了。你来找我有事?”瑀墨坐在道宗身边,道:“今天秦王殿下赴太子宴席,回来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好像中了我送你的那种毒药。我特来问问你,那药还在不在。”道宗半惊半怒,道:“果有此事?这——不瞒你说,魏征看破了我们的计划,言语试探。我只当魏征是你瓦岗兄弟,又怕事情败露,连累到你,不得已将药给了他。没想到……”瑀墨道:“此事一出,恐怕我们昔日之事也一并暴露了。魏征或许会从此事上做文章,哥哥甚至秦王帐下众兄弟都要遭殃。”道宗拍着桌子道:“没想到魏征用我们的瞒天过海之计害我们!瑀墨,替我收拾一下,我们去秦王府商议对策!”瑀墨道:“你的伤……”道宗边走边说:“不碍事了。”
预知此事如何解决,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