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世民率众将飞奔至虎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城池,以逸待劳等窦建德的军队。花自芳和韩彪也顺利进入窦建德部队。
李道宗从谭姑娘那里得到王世充将突袭唐营的消息,并告知了李元吉。元吉当即命柴绍和薛瑀墨为左右前锋,屈突通为后援,迎战王世充,将王世充的部队杀退。
虎牢城下,窦建德大军旌旗飘扬,一望无际。李世民派王君廓出战,试探敌军虚实。王君廓率两百锐士大战数十回合而还。李世民道:“窦建德也算是个人物,与我军混战几十回合而军阵不乱。”尉迟恭请战道:“再让末将会他一会,如何?”李世民道:“小小窦建德,不劳将军挂心。不过,将军瞧见没,军阵前面,窦建德的部将王琬乘的那匹马,是隋炀帝的玉骢马,也叫狮子骢,真乃良马!”秦琼也道:“元帅的飒露紫前些日子被流箭射死,至今未有良马乘坐,若有此马,定威武不凡。”李世民道:“将军说的正是!”尉迟恭道:“那末将就为元帅擒来!”李世民佯装劝阻,道:“不可,哪能因一匹马折我一员大将!”尉迟恭道:“元帅好瞧不起人,我这就将马牵来!”
这尉迟恭点了两个副手,提了长槊,飞身上马,冲出城去。他直冲向王琬,将王琬挑下马,交给副手擒了,牵过宝马,大摇大摆的回了营。敌军惊的呆了,毫不阻拦,目送敬德而去。城上秦琼道:“果然是请将不如激将,末将受教了!”李世民大笑道:“全赖尉迟将军神勇!”
窦建德大营里,花自芳与韩彪以搬运兵器为掩护,偷偷接头。花自芳道:“听说了吗,咱元帅刚来就打了个漂亮仗。”韩彪道:“早知道了。不过你明明在帅营做守卫,偷着到这里来,不怕被发现?”花自芳抱着几把大刀道:“我为侍卫营兄弟们取刀,怕什么?”韩彪道:“知道魏征在哪了吗?”花自芳道:“我在周围一转,什么地方不清楚?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到魏征大哥那里转一遭。”韩彪道:“你说魏征会不会跟了窦建德就不想回来了。”花自芳道:“你可别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魏大哥人虽倔,但重情重义,不会投奔他人。”韩彪道:“我知道魏征为人,就是担心你暴露身份,丢了性命。”花自芳笑道:“哎,什么时候韩啸虎惦记起我来了?不用担心,有我们家如嫣天天想着我,我怎么会不珍惜自己呢?”韩彪顿觉羞恼,骂道:“滚开,谁惦记你了,我是怕你被人抓住,经不住拷打,把我也招出来。再有,如嫣妹子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少臭美!”韩彪匆匆忙忙离开,花自芳窃喜不已。
是夜,花自芳摸进魏征营帐,拜会魏征。魏征见是花自芳,大喜道:“成韵贤弟,好久不见。你可是来救我出去的?”花自芳道:“正是。哥哥受苦了。”魏征道:“谈不上受苦。天游兄弟也来了?”自芳道:“没有,他在洛阳陪齐王应战王世充。”魏征道:“秦王真是胆识过人,竟能以区区五万兵马对战两大强敌。”花自芳道:“可不是。秦王要我们救你出去。”魏征道:“出去?不忙。既然兄弟在此,我们不如套些消息给秦王,助他一臂之力。”花自芳道:“小弟正有此意!”
话分两头。却说李道宗凭借谭姑娘的情报,使唐军做好充足准备,大胜王世充。李道宗找到薛瑀墨,道:“兄弟明日与我再进趟洛阳城如何?”瑀墨道:“不行。自打成韵兄和啸虎兄走后,我只能自己练兵,还要警惕王世充骚扰,忙的要死。要去你自己去吧。”李道宗道:“我们刚刚胜了王世充,洛阳的戒备一定更强。你轻功好,跟我一起去还有个照应。”瑀墨不屑道:“你老往青楼跑,哪用什么照应。”道宗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敢进拂香苑这种地方啊。我跟你说,其实谭妹妹跟我讲过一句话。她说,世上有两种人不敢进青楼,一种是穷人,一种是女人。兄弟既然不是穷人,难道……”瑀墨被点到要害,忙掩饰道:“什么啊,别乱说,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大丈夫,你的谭什么芜媛的妹妹没见识。好,明天一早就去。”道宗道:“一早就去?我们晚上去就好啊。”瑀墨道:“明天我们去邙山转一圈,熟悉一下地形,然后进城。”道宗道:“好吧,正巧我熟悉邙山,为你引路。”
瑀墨将明日与道宗外出之事告知苏如嫣,叫她独自提领军马。如嫣围着瑀墨上下打量,坏笑道:“呦,让咱瞧瞧,这明摆着是要私会啊。”瑀墨一时莫名其妙,眨着眼问道:“私……私会?”如嫣道:“你在军营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难道真的忘了自己是女儿身?整天跟那个人黏在一起,难不成……”瑀墨反应过来,顿时脸涨得通红,道:“如嫣姐你说的什么疯话?哪个人?我们不过是探查敌情而已,你想哪去了?”如嫣依然逗她道:“我们?谁和谁是我们?”瑀墨推了如嫣一把道:“你跟成韵兄学坏了。最毒妇人心!”如嫣道:“好好的扯他做什么?什么叫‘最毒妇人心’?谁是妇人?你不是女人吗?”瑀墨没有回应如嫣的一连串发问,以最快的速度避开了。
洋洋春日,草木虫鱼也有了生机。薛瑀墨和李道宗穿行于邙山小道上。道宗没有察觉瑀墨异常的神色,问道:“兄弟知不知道邙山大战?”瑀墨佯装贪看风景,挠头说道:“嗯……啊,你是指兰陵王以五百轻骑在邙山对抗十万周军而大胜的战役吧。”道宗道:“正是。斯人已逝,现在该是我大唐创此奇迹的时候了!”瑀墨侧着头没有接话。道宗觉得瑀墨一反往日大大咧咧的性情,道:“兄弟这是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瑀墨脸上挤出一点笑纹道:“没怎么啊。”道宗笑道:“是不是一想到要进拂香苑就头皮发麻?你现在这样子不得不让我怀疑谭姑娘说的话是对的。”瑀墨一听这话,将如嫣的嘲笑全抛在脑后,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女人喽?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别给我乱扣罪名!”道宗道:“怎么,生气了?开个玩笑嘛,何必认真?”瑀墨插着手撇嘴道:“谁生气了?”道宗笑道:“真的没生气?那就不要板着脸了。你带纸笔了吗?”瑀墨道:“带纸笔干什么?”道宗道:“昔日战功不朽,今宵美景迷人,不记录下来岂不可惜?”瑀墨道:“你做了战场上的屠夫真是屈才!”道宗道:“你我彼此彼此!”
道宗注视着瑀墨从褡裢里取出纸笔,双手接过来,略一思忖,笔走龙蛇。见李道宗写道:
红光透射浓雾开,
轻倚石壁绿水来。
纵是蛇舞雄鹰过,
此山怎比点将台。
薛瑀墨接过诗稿,读了两遍,重新铺开宣纸,题写道:
嫩寒稍过花未发,
柳絮飘飞自天涯。
春女点趾周天舞,
鸳语莺啼共彩霞。
道宗读完,赞道:“好有灵气的诗!”
走了一会儿,李道宗指着眼前小路道:“这条路算是邙山正路,可以直通山口。到前面有一条岔路,顺着那条岔路到断虎河,也可以出山,就是太远,不常有人去。”瑀墨道:“你记得还挺清。你先到岔路口等我,我去打点野味填饱肚子。”
瑀墨打了一只山鸡,抓了一条刚出洞的小蛇,到岔路口和道宗会和。道宗已经生好火,搭好烤肉架子。瑀墨一手将山鸡递给道宗,道宗正要去接,瑀墨摸出蛇塞到他手上。道宗吓了一跳,将小蛇扔到地上。瑀墨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害怕一条刚出洞的小蛇?承范兄,看来你才像女人!”道宗定定神,道:“你小子捉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道宗正要惩罚瑀墨,被瑀墨止住道:“小心!已经到了春天,山里有很多蛇,小心我找一条更大的,塞进你的脖子里!”道宗道:“谭妹妹说的没错,你就是女人,心眼小过针眼。我今天非治治你不可!”瑀墨将捕来的山鸡顺手扔给道宗,围着火乱跑,道宗穷追不舍。这二人全不顾饥饿,尽情嬉闹起来。
天色渐暗,李道宗和薛瑀墨潜进城中。未行几步,两人便看见不远处火光通天,浓烟滚滚。瑀墨道:“那是什么地方,好像走了水。”李道宗道:“看着离王世充的行宫不远,就在拂香苑附近。”瑀墨道:“那还愣着做什么,瞧瞧去。”
两人奔向拂香苑,刚到太平街,却大吃一惊:烧着大火的正是拂香苑!只见整个拂香苑已经被大火包围,门窗已然看不出轮廓。门前有老鸨和几个姑娘正命几个小厮打水灭火。偶尔有一两个姑娘逃出来。李道宗忙奔过去,拉过老鸨道:“谭姑娘呢?”老鸨哭道:“活着的都在这儿了,其余的都困在里面了!”李道宗慌了神,抬腿就往里面冲,被薛瑀墨按住,道:“承范哥哥,冷静一下,待我到楼顶看看情况!”
瑀墨三两步蹿上楼顶,摸到菊芳阁顶上,戳漏屋顶向下跳,却被大火顶了回来。如此几次,无法进屋。向里呼喊几声,也没人应答。瑀墨知道,谭姑娘已经葬身火海。李道宗等不及,冲到里面,捂着口鼻向二楼跑。瑀墨见菊芳阁进不去,就在它旁边又打了个洞,纵身跳到菊芳阁门前,与李道宗相遇。两人打开门,被烈火顶的进不去。眼见头顶一根烧着的木柱子塌下来,瑀墨抱住道宗,飞身滚下楼。道宗还要向里冲,却被瑀墨扔了出来。
两人刚逃出拂香苑,又遇见百十号郑国兵,将他们重重围住,郑兵高叫道:“他们是唐国的人,抓住他们!”两人终于明白,原来是谭姑娘身份暴露,遭王世充灭口,恰逢他们两人来救,被逮个正着。两人没带兵器,只好且战且退,且退且战,眼看迷了路,就要被围死在城里。或是谭芜媛在天有灵,危急之际,瑀墨拉着道宗遛进一片黑影里隐了,竟甩开追兵,待喊杀声弱了,二人逃了出来。
终于出了洛阳,瑀墨发觉自己身上有些许烧伤和刀伤,李道宗的手腕、后背甚至脸上也有烧伤和刀伤。李道宗颓然坐在地上,任凭瑀墨为他包扎伤口。瑀墨拉他回营,他也不应,仿佛痴傻了一般。瑀墨蹲下来,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哥哥节哀。”道宗忽然抱住瑀墨,伏在她肩头痛哭起来。瑀墨虽然尴尬,却不好发作,只得拍拍道宗后背,安慰一会儿。
忽而刮来一阵香风,吹得梅花花瓣纷纷飞舞。道宗勉强住了哭,抬头见漫天花雨。伸手去接,花瓣绕着手指手腕,直飞到手心里。道宗垂泪道:“难道是谭妹妹的香魂不甘离去,化作梅花了不成?”瑀墨自然知道道宗一时的痴言,却好言劝慰道:“谭姑娘此生得哥哥这位知己,也该走的安然。我想她此次回来,是想告诉哥哥,她已做了万花花神,再不用受世间冷眼,不必孤独漂泊,能够安享极乐了。”道宗捧起一把花瓣,道:“若真如此,我就将花瓣葬了,只当是安葬了她吧。”
道宗顾不得喷涌而出的泪水,拣了个干净平整的地方,徒手挖开一个坑,将花瓣收起来,埋好。找了一根木头,用随身的匕首将其打磨平整,上写:梅香冢。瑀墨独坐一旁,取出短笛,吹奏那曲凄美哀婉的《美人吟》。
当夜,在夏国军营里,魏征偷偷会见花自芳,道:“窦建德与秦王交战数日,屡被挫败。书生凌敬出了个主意,要窦建德越过黄河。此计甚妙,一者可解夏军虎牢之困,二者可与王世充汇合,共抗唐军。幸好窦建德目光短浅,没有采纳。我怕窦建德反悔,特请兄弟商议对策。依我之见,凌敬断不可留!”自芳道:“此事确实棘手,容我想想——哥哥有没有凌敬写过的书稿?”魏征道:“有是有,兄弟要它作甚?”自芳道:“我得让凌敬悄无声息的死掉。”魏征将几张纸递给自芳道:“正巧我前几天拜会他,得了两张他写的诗稿,近日随身揣着,你看有没有用。”自芳展开看看,道:“甚好。明日即能见到凌敬尸首!”魏征道:“那就拜托贤弟。我先告辞了。”
次日清晨,守卫捧着一张纸来见窦建德,报凌敬昨夜自缢身亡,留下遗书一封。窦建德展开书信,见上面着:
臣凌敬,才能庸平、固执骄横,尝呈妄策于英主,思索再三,自觉惭愧,不敢觍颜侍君。愿我主早日完成统一霸业。臣再拜而辞。
窦建德道:“这真是凌敬遗书?”来者道:“在大人帐中发现,与大人字迹一摸一样。”窦建德叹道:“书生自有傲骨,亏他有这份心。传令,厚葬凌敬。”来人得令去了,魏征一旁冷眼而视,不禁暗自佩服花自芳的手段。
预知之后战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