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休息,明日再会。”
我到了房中,仍是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忽看到桌上剩了只湖笔还未还给宁采童,索性起身再去归还。还了宁采童再出来时,偏舍近求远,从宁子音房前过,到他门前,竟又鬼使神差想去轻叩朱门,但手尚只举到胸前,便听得里面酣然有声,心慌意乱,暗叹一声,又暗自发笑,转回房中。
我虽叹息,却自有人欢喜。
那人刚入夜,便已伏在宁子音房中,怎知宁子音却一直在舱外观月,那人直等到夜半,自己都快等乏了,才等到宁子音回房酣睡。那人忿忿道:“害我这番好等,你瞧我不得把你丢到无极台去。”
无极台乃是天地之边,在妖境更往东处,万物到了此处,皆化作一片飘渺,目之所见,皆是茫茫,身之所及,无以凭依,好似身子消亡,只剩一丝残念飘荡,可算是生不如死。
那人刚捏好一个昏睡咒,方要送出,忽见从窗外跃进一个人来,忙将咒收回,躲到暗处。只见进来这人瞧不清面容,只依稀看出是个少年。那少年左右四顾一番,便立刻跃到宁子音床前,正要掀起床帐,却听宁子音一声长笑,少年一惊,忙一跃上梁,却听宁子音乃赞叹道:“好酒,好酒。再来一壶。”原来只是说梦话。少年松了一口气,待要再下梁去,忽觉有人扼住了他右手手腕,他心中一紧,正要反手制住那人,却听那人悄声问道:“你是谁?”声音娇柔,竟是一个女子,少年不禁呆了一呆。
借着天窗漏下的月光,少年瞧见那人手中握了一把利剑。那人亦瞧见少年腰间明晃晃的,竟是悬了一把匕首,因问道:“你可是要加害于宁子音?”
少年不答话,乘其不备,反手扼住那人手腕,反将那人制住。那人却不惊慌,附耳对少年说道:“你听我说,我们两个既都望下头那人不得好过,不如做一个梁上之盟如何。”少年沉默不语,且看她要如何结盟。
那人说道:“我本欲将其送往无极台,对了,你可知无极台是什么?”少年点点头。那人又继续说:“但我没有捆仙索,只好另图他法。”少年听了此话,左手伸去腰间解腰带。那人吓了一跳,问道:“喂,你要做什么?”只见少年自腰间解下一条绳索来,那绳索在他手上,亦自微微蠕动。那人问道:“这是捆仙索?”少年点头。那人大喜道:“太好了。”忽又暗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我也喜欢自作多情了。”又轻声同少年说:“既有捆仙索,那便好办。且等我先施咒让他来个长睡不复醒。”说着,手指微动,捏起咒诀,默念咒语,凝起一道微光,右手一送,那光便如夏日萤火,盈盈飞入宁子音床帐,在他床帏中绽开,碎作无数细小光芒,好似一朵烟花在夜里无声盛放。
待到光芒消散,那人回头唤少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