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逼朕的!”澹台凤鸣颈上青筋乱跳,双手在身侧用力握成拳,身姿笔挺地凝固着,一动不动。
“错~”慕容铎敛起笑容,轻蔑地道:“是你重视手中的权力,更甚于她。不要把责任归咎于我,那并不磊落!”
“见鬼的权力!”澹台凤鸣跳起来,暗器破空之声划破空气,远处的灯火半明半暗地映着他的脸,有种肃杀地凛冽之气:“谁喜欢谁拿去好了!”
慕容铎条件反射地伸手,把暗器抄到手里。
沉甸甸,棱角分明,触手温润。
他心生狐疑,眯起眼睛细瞧掌上的凶器,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半晌没有吭声。
“朕把权力移交给你,可否把唐意还给朕?”澹台凤鸣冷冰冰地瞪着他。
慕容铎掂了掂沉甸甸的玉玺,上下抛掷着把玩:“这件,该不是赝品吧?”
“你不是跟小七说要他用玉玺来换?”澹台凤鸣冷冷地反问:“朕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不满?”
“为什么当初不拒绝,现在又后悔?”慕容铎斜睨着他,淡淡地问。
如果他一开始就拒绝他的提议,最多也就是失去这枚玉玺,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么僵?
“朕是皇帝~”澹台凤鸣眸光变黯,半明半暗的阴影中,脸色格外地肃穆:“不能只凭自己的感情,置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使国家处于危乱之中。”
“现在就可以不顾百姓的安危了?”慕容铎嘲讽地勾起唇,显然对他的说词并不满意。
“叛贼已除,全国上下一心,剩下的只是抚慰民心,安邦定国。”澹台凤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件事谁都可以做,不一定非朕不可。”
“哼~”慕容铎哧地冷笑出声:“你倒是大言不惭!这么说,平定天下非你莫属?治国安邦,我勉强尚可?”
“平叛需快刀斩乱麻,治国却要从长计议。”澹台凤鸣就事论事,态度冷静。
“你确定,你的那帮臣子,会臣服于我?”慕容铎不置可否。
“想要群臣悦服,取决于你的魄力。”澹台凤鸣坦然地道:“只要你不心存崎见,故意刁难,而是待之以诚,要他们巨服,只是时间问题。”
“要坐江山,”慕容铎勾起嘴角笑,露出森森白牙:“我在北越亦可,何必定拣别人的烂桃?”
“你若是野心足够,完全可以把北越和东晋合并,创不朽基业,传万世美名。”澹台凤鸣轻声慢语,侃侃而谈。
“你勾划的这幅蓝图确实美好。”慕容铎想了想,望着他,倏然而笑:“本本被你说得动了心。嗯,应该说,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人会不动心,对吧?”
“那么,”澹台凤鸣眼睛一亮:“你同意把意意还我?”
“可惜~”慕容铎话锋一转,懒懒地道:“我是个懒人,只喜坐享其成,不愿意费力筹谋。你描绘的未来虽然美好,与现实未免相距太远。”
“靖王年轻,往后有数十年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澹台凤鸣竭力劝说。
“实现之后呢?”慕容铎淡淡地问。
“呃?”澹台凤鸣一怔,反问:“只要你拥有了权力,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
“那可不见得~”慕容铎意有所指,望着他若有深意地微笑。
他现在不是手握江山?还不是对唐意思之欲狂,求而不得?
由此可见,权力并非万能。
“那不一样,”澹台凤鸣试图说服他:“朕是情有独钟,靖王……”
“我只喜欢美人,唐意虽然是天下第一美人,到那时只怕也要人老珠黄了吧。”慕容铎打断他,慢条斯理地道。
“你!”澹台凤鸣气得无言。
慕容铎狡黠一笑:“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坐拥美人,何必大费周章,看美人迟暮?”
“你到底想怎样?”
“这玉玺真漂亮~”慕容铎指腹轻抚玉玺,啧啧连声:“可惜,终究比不上美人****。”
“慕容铎……”
“很遗憾~”慕容铎将玉玺抛了回去:“不论你开出什么条件,我要定了唐意!除非你想再发动一场战争,并且有把握赢。否则,你恐怕只能让我带着她离去。”
必需承认:如果不是他找了唐意二十年,她对他十分重要,他几乎要被眼前这个男人感动,把唐意送还了。
可惜,只是几乎。
因为,他没有伟大到为了所谓的百姓牺牲自己的打算。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当他不再受噩梦困扰,彻底摆脱唐意对自己的影响之后。
而到那个时候,若澹台凤鸣还爱着唐意,唐意也愿意回到他身边,他会考虑专程送她回来,让他们破镜重圆。
但是,不是现在,绝对不是!
“慕容铎!”澹台凤鸣用力握拳,愤怒,悲伤,痛苦都在他明亮的眸子里翻腾!
如果他根本无心放唐意,大可上来直接言明,何必诱他费如此多的口舌?这不是存心戏弄,是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不在乎谁死,死多少也与我无关。想干一仗,我随时欢迎。”慕容铎说完,扔下他飘然远去。
“靖王,谈完了?”澹台文清见他过来,忙牵着马迎了上来:“我四哥呢,可是去接四嫂了?”
“啧啧啧~”慕容铎从他手里抢了缰绳,翻身上马:“代我转告陛下一句:做明君,是要付出代价的!”
“呀,”澹台文清听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啊。”
“去问你四哥!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慕容铎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顺着长堤往下游狂奔而去。
“四哥,四哥!”澹台文清预感不妙,急急忙忙顺着河堤跑了过去。
澹台凤鸣静静地立在长堤之上,夜风掀起他的衣襟,眼里隐隐有泪光一闪而逝,那孤单的身影透着无尽的苍凉和悲愤……
####################明月的分割线#####################
慕容铎快马加鞭,沿着河畔急驰了二十里地,终于在迎溪村追上了女皇号。
“唐姑娘怎样?”把马交给不三,慕容铎首先询问唐意的情况。
自打在别院回来之后,唐意一直不吃不喝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唐笑急得半死,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奇怪的老头来,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医术高妙,华陀在世!
他午时即被澹台文清拉去喝酒,一直未回船上,也不知效果如何。
“还是那样。”不三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她不见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切,”慕容铎露出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冷哼一声:“欺世盗名!还不赶紧轰下船去?”
“呃,”不三嗫嚅着低声回:“船主是西蒙先生,公子此举,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
好在,慕容铎并没有耐烦心等待他的回答,早已长驱直入,下到唐意休息的船舱。
推开门,就看到唐笑坐在床畔,手里端着一碗粥,苦口婆心地劝:“意意,不管有没有胃口,多少吃一点吧!”
唐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一声不吭,双目无神。
慕容铎皱下眉,上前把唐笑挤开,一屁股坐到唐意身边,拔了柄匕首塞到她手里:“你听好!如果你想死,手上有刀,外面有河,保证没有人拦你。”
“慕容铎!”唐笑大惊,抢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慕容铎冷眼一扫,轻轻拂开他的手,象拂落一片落叶:“若不是真心求死,就赶紧给我吃东西!我最讨厌这种矫柔造做的女人,动不动要死要活!”
唐笑急了,一把推开他:“意意,这家伙是条疯狗,别理他!”
“不就是死了个独眼龙么?又不是你什么人!反正他就算活下来,也要充军发配,这辈子都毁了,再不会快活……”慕容铎犹在絮絮叨叨。
“你他妈能不能闭嘴!”唐笑捋起袖子,怒目而视。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唐意为什么伤心,他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洒盐?
“他只有五岁,有什么罪?”唐意眼角渗出泪水,哽着嗓子道:“我曾经答应过他,会照顾他……”
“哼,他怎么没有错?”慕容铎冷声反驳:“他投错胎,选错爹娘……”说到这里,他忽地后知后觉,惊讶地道:“咦,你肯说话了?”
“意意~”唐笑扑过去,蹲在床边,想要帮她抹泪,又怕唐突了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好些了没有?”
慕容铎很是臭屁:“哪!看到没?要不是本王,她会开口说话?做梦!”
季雪窗欣慰地捋着胡须:“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
“大哥,”唐意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
“对不起~”唐笑惭愧地握住她手:“是大哥对不起你~”
如果,他没有急着把阴阳诀送回教中,而是一直守在她身边,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有你在,重生不会死。”唐意低低地哭诉:“他很可爱,最喜欢跟在我身边。我答应过他,要陪他放风筝,一起踢足球……”
“大哥知道,”唐笑犹豫一下,把她的头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大哥都知道。是大哥不好,不该回来得这么晚。”
“是我对不起他,我答应他的话没有兑现,我食言了……”唐意伏在他怀里,哭到不能自已。
事实上,食言的又岂止是她?
小凤说过,会一生一世爱她,疼她,保护她。可是他最终还是为了手中的权力,背叛了她!
她好冤,好苦,好委屈!
“呀~”慕容铎大为不满,瞪大了眼睛瞪他,恨恨地道:“别太过份了,怎么说,她也是本王的女人!”
当着他的面,两个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季雪窗冲他拱了拱手,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出去:“船舱太窄,人多拥挤,空气不畅,于身体调养不利。王爷,不如咱们到甲板上透透气,这里留给笑老弟处理?”
“别以为我不知道,”慕容铎冷冷地剜他一眼:“你嫌本王碍事,想把我支出来,让他们独处?”
“那么,”季雪窗微微一笑:“王爷是否惧怕呢?”
“哼!”慕容铎傲然道:“本王连澹台凤鸣都不怕,还怕区区一个刁民?”
“既然如此,”季雪窗微笑躬身:“王爷,请~”
慕容铎恍悟上当,悻悻地拂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