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赵医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关上了房门。
唐笑前脚刚走,皇上后脚就来,莫不是抓到什么蛛丝蚂迹了?
这么一想,她越发面青唇白,抖着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不要怕~”唐意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安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先开门让他进来,别让他起疑。”
到了门口,澹台凤鸣忽然清醒过来,转头略带责备地望一眼德贵。
怎么搞的,怎么到凝霜殿来了?
武德贵一脸无辜:我哪知道?是皇上自己说要来的。
朕自己说的?
澹台凤鸣越发诧异了。
最近手里多少大案待办,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好端端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起~”他一摆手,正打算打道回府。
“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颗小小的头颅,看到他,立刻跪了下去:“奴婢叩见皇上~”
澹台凤鸣没辙了,只得转过身来,故做威严地道:“嗯,你还在陪清歌说话呢?”
“回皇上~”赵医女小心翼翼地答:“小主刚刚睡下。”
“她,怎么样了?”澹台凤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前天刚发作过一次,幸亏抹了皇上赐的紫葺膏,愈合得差不多了~”
“这是第几次了?”
“回皇上,三次。”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想着只要有解药,清歌的痛苦就能彻底解除,她的情绪抑制不住地飞扬起来。
怎么她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丝愉悦之意?
一丝疑虑自心底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三次~”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挥手示意赵医女退下,慢慢地走进了寝宫。
陈风好象说过,血芙蓉第四次发作之时,就是中毒之人性命终止之日。
掐指算起来,距她中毒至今月余已过,她的时间的确所剩不多了。
至今为止没有半点与邪教有关的线索,想要在毒发身亡之前拿到解药的希望已然变得渺茫。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离他不过半尺之遥。
不必亲身经历,他也知道,她现在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曾经秀美绝伦的脸上,如今横七竖八地留下无数狰狞的伤痕。
如同他手里握着的这座江山,看似完好,实则满目疮痍,稍不小心就会支离破碎。
窈窕玲珑的身段,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一副骨架,腰肢纤细得不堪一握。
那双藏在长长的双睫下的晶莹剔透的美目,不知会不会在毒素侵害下变得混浊模糊?
她是云锦伦的女儿,早晚都要死在他手里。
为什么看到她憔悴孱弱的模样,他心中殊无快乐?
露在锦被外的那双手上,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如今苍白到几近透明,青色的血管曝露在肌肤的表面,几乎可以看到血液在里面蜿蜒流淌。
感受到他投注在脸上的目光,唐意十分不自在,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这人搞什么?话也不说一句,一直盯着她瞧,难道还能瞧出一朵花来?
“很疼吗?”他低语,不自觉地靠得她再近一些。
废话,不疼的话,你怎么不来试试?
这种假惺惺的关心,她并不需要。
假如他能及早离开,或许她会更感激。
他转头,发现搁在床边圆凳上的一只铜盆,里面浸着一方雪白的锦帕。
没有思索,他捞出锦帕,拧干,轻轻地拾起她的手,轻轻地擦拭。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温柔,蕴含了多少关心?
唐意象被烫到一样,弹了一下,可惜力气太弱,没能挣开,却已足够向他表明自己的状态。
“你醒了?”他越发向前倾,几络发丝从束发的金冠中挣脱出来,轻轻地拂在她的脸上。
“哎~”她忍不住叹气,无奈地睁开了眼睛:“皇上,当一个女人开始装睡,就表示她不愿意面对你,你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吗?”
“真美~”他定定地看着她,忍不住逸出低语。
“得了~”唐意极不雅观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必你冷嘲热讽地提醒,我也知道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自她中毒之后,赵医女就不曾给过她镜子。
但是,她有脑子,从身体其他部位的状态,不难想象面部的惨厉。
她现在的样子,怕是比厉鬼更丑上三分,哪里谈得上美?
“我说的,是你的眼睛。”他微笑。
看到她还有这么好的精神,真好。
同样是中了毒,染月却在毒发的第五天就死了。
他曾经以为是她的毒比清歌的更厉害些,结果不是。
陈风说那是因为她的意志薄弱,心理上先崩溃了,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所以死得比清歌快得多。
她能坚持到现在,而且还能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态,让他在意外之余,也不得不升起一丝钦佩。
“要不要在我死后,把眼角膜捐赠给你?”唐意冷冷地嘲讽。
“眼角膜?”澹台凤鸣默念。
又一个新鲜名词!
唐意心知失言,忙眯起眼睛,做凶恶状:“就是把眼珠子挖给你!”
澹台凤鸣轻笑:“我要你的眼珠子做什么?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只需要靠近她,随便聊几句话,再沉重的心情也能轻松起来。
“有什么关系?”唐意故做消沉,黯然道:“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
澹台凤鸣低叱:“不许胡说!”
“皇上~”武德贵轻叩门扉,声音里透着几丝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