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薛靖只想静静的混日子,可四年大学的生活注定不会波澜不起。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地理书上说的那样,存在一定的引力,可能不明显,但时间长了才会发现,原来大家都早已偏离了之前的轨道。
雨淅这小丫头,有时候还真有点烦。薛靖恨恨的想。从平安夜过后,雨淅简单的大脑似乎推理出一个命题,就是和管饭的冤大头之间只剩最后的晚餐了,与其草率的用掉这机会,不如好好操作一番。于是简单的脑袋瓜带出简单的逻辑,就是隔三差五的“碰到”薛靖,打他的秋风。这个“碰”还相当的又规律,食堂哪天有猪蹄,雨淅哪天就会正好在薛靖下课的一瞬间,和薛靖巧遇在他们教室门口。说来大家都懂,和女生一起食堂吃饭,旁边又是光哥几个大老爷们盯着,刷卡的事情怎么好让女生自己来?可偏生几顿食堂的饭,薛靖再厚颜无耻,也不敢把这归结为大餐,于是那欠下的,算是没完了。要是只是蹭蹭猪蹄吧,薛靖可不会那么小气,可吃完了雨淅还不肯罢休,说饭后要稍微走走才能消食,非拉上薛靖在校园里闲晃。要是只是闲晃尚且罢了,可雨淅这丫头还真管不住自己的嘴,碰到薛靖班的女生,薛靖招呼都没打完,她就一边叽叽喳喳:“哎哟,姐夫,这几位都是谁啊?姐姐都认识吗?”要是碰到自己班的同学,就会非常热情的介绍:“没错,就这个呆鹅样,我姐姐也不知道看上他哪了。”这不,期末都没到呢,薛靖就在外院出名了,现在出门时常还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我去,那不是外院第一花心大萝卜,追着漂亮姐姐还不放过纯情妹妹的摧花狂魔吗?”
“妈的,你敢侮辱我偶像?那是神好吗!我要拍张照洗出来放寝室挂着拜拜,所谓信薛哥,妞才多。嘿嘿”
“是吗?那回头给我也洗一张。哥TM单身20年,就指望他了。嘿嘿。”一阵男人都懂的笑声在校园里逐渐散去,可薛靖的威名就此传扬开来。
薛靖放下手中的英美文学的笔记,懊恼的挠了挠头,半个多小时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多可惜,早知道就用来睡觉了。正当薛靖犹豫要不要轻解罗衫独会周公的时候,就听见走道里传来光哥的声音。
“TMD,要让老子知道是谁,老子非要他菊花变成向日葵,教教他怎么做人。”都进了寝室了,光哥还叫嚷着。
也不怪光哥粗鲁,待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完,确实谁听来都会有些气愤。
班上男生合共六个,其中有个姓赵,名羽生,家在河南信阳某个山沟里,当然条件不好,是系里的贫困生。贫苦到什么程度呢?就凭他一大早从学校出发,得先后换上火车,大巴,小巴和摩的这四种交通工具,在一路顺畅且不用等车的条件下,才能够赶上家里的晚饭。真正让大家见识到他家情况的,恐怕要从开学那次见面会后的聚餐说起了。AA的餐制,每个人不过38块钱,愣是让马哥看见那赵大兄弟偷偷在食堂吃了快十天的馒头,自此后他就多了个赵大馒头的外号。后面每次男生的聚餐便有了默契,虽都叫上了他,可一到AA的时候,就几个哥们轮番内急,偷偷把账先结了。赵大馒头也是个醒事的,知道大家照护他,于是班上男生寝室的开水,再也没缺过。
若是故事只听到这里,倒也算是不错,毕竟同学友爱,互帮互扶无论在哪都是件好事,可偏偏还有下文。上星期末,老马过生日,自然又是男男女女叫上一群,吃饱喝足唱完K后,也不过下午四点。几个酒精上脑的男生在广埠屯一转悠,转来转去也不知是谁怂恿,反正赵大馒头就多了一部价值198元的手机。要说多了部手机吧,也是好事,一来确实便宜,二来赵母身体一直不好,若是有些什么,也能及时通个消息。可坏就坏在这手机上了,才不过三天,系里就传出了消息,说是有人举报贫困生还有闲钱买手机,质疑是伪造贫困生资格,骗取扶贫名额。而后就有消息传出,说是上届也有贫困生买过手机,结果第二年就去了贫困生的资格。赵大馒头一个农村孩子,听到这风言风语的哪受得住,今天上完课就一个人躲回寝室里发呆,嘴里还一直嘀咕着对不起父母云云。
大学里要说见不得别人好的多了去了,光哥本也不会这么生气。可一问赵大馒头详细,顿时无名火从心头起,雷霆怒自眉间生。据赵大馒头自己说那天喝醉了买了这个手机后,就当宝贝一样生怕掉了,从没带出过寝室一步。这现在满系的人都知道了他一个贫困生还有手机,光哥哪能不知道其中蹊跷?一想到平日里一起吃肉喝酒当兄弟的人里面,竟然还有这样背后整人的恶心玩意,光哥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薛靖听完倒不像光哥一样满腔怒火,毕竟人分种种,事事不同,作为标准的理科生,薛靖甚至都木讷到没有帮着光哥骂上两句。就在光哥又发现薛靖在发呆,准备上来一巴掌喊醒他的时候,薛靖终于出声了。
“光哥,这事吧,咱光骂没用,得解决了才算数。”
“说的好听,怎么解决,全系都TM传开了。”光哥总算知道自己没白说半天话,心里气消了几分。
“这手机确实是买了,想捂肯定捂不住的,不过这贫困生名额的事,也不是这些传闲话的人说了算,最终下定论的,还得是领导。”
光哥想了想,大笑起来。“嘿嘿,还是你小子机灵,走,跟哥哥一起去买两瓶黄鹤楼给及时雨哥哥送过去。”外院头头姓宋,生的恰巧又黑,便被不知那代学长起了这个混号,流传至今。
薛靖一脑门的黑线差点可以用来当谱曲子了,这光哥灵光一闪就是要亮瞎旁人狗眼的意思,看见光哥起身准备出门,连忙一把拉住。
“你这别说人家瞧不上那两瓶酒,就算收了,万一给人捅出来,不是行贿吗?事咱要帮,可不能这么上啊。我是说,这事怕是得找我们那个懒到骨头里的辅导员,领导是拍板的,可这调查事情的,不得就是辅导员吗?”
“他?我去年开学见了他一面,这元旦都过了,还没见过他呢,他叫啥来着?韩寒?”光哥显然不认同,名字都记错了。
“别胡扯,真想帮馒头哥,就得找他。”薛靖在寝室里虽然是老二,可真遇见啥事,光哥基本都听他的。
于是乎薛靖就打了个电话,在问候了亲爱的韩辅导员本人的身体,父母的身体,虽没来得及谈但肯定会有的媳妇和宝宝的健康过后,终于事把韩易缠的不行,告诉了地址,让他们过去。
所谓拜访嘛,总是不好空手的,于是两人一合计,买点了卤食,又拎了几听啤酒,再搭上两包1916,直奔韩易住所而去。
直到进了这位仅又一面之缘的辅导员住所,光哥和薛靖才相信:原来生活真的可以很简单,只是我们的世界太复杂。整个单身宿舍约近30平米,里面的物事连床带桌加电脑一起也不超过双手之数。他们久违了的韩导员手拿着个茶杯一袭睡衣的靠坐在床上。笔记本电脑则被两股尼龙绳穿过悬吊在他面前,看见薛靖他们来了,韩易动了动食指轻敲了一下空格,暂停了电影,至于又甩了一下右眉,按薛靖的猜测,估计是让光哥和自己坐在他床右侧的两个木椅上。
就在光哥薛靖刚刚吹完木椅上厚厚的积灰,忍着脏坐稳了正要开口时,却意外的听见韩导员讲话了。“别客气,你们也吃。”原来趁两人擦椅子的时候,韩易都拿出卤食打开啤酒吃上了。
光哥上身侧向薛靖,暗运内力于唇间,传音入密道“这家伙还没懒到不吃饭呐?”声响好似老僧念梵经。
薛靖双手拢发遮住颜面,也用出佛门绝学暗语通“应该是懒得修炼,不然能辟谷肯定不吃。”音色仿佛群蜂采花蜜。
韩易道行果然深厚,横了两人一样,嘴里嚼着两片猪耳咕哝道:“有事就说。”
于是薛靖就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说的韩易眉头一皱一皱的,然而直到卤食吃完之前,韩易都没表个态。眼见着天色渐晚,卤食无多,光哥都有些急躁了,薛靖才开口说明二人来意。
“总归还是得吃点,饿一天真还有些扛不住。”随着最后一片猪耳朵入肚,韩易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别光顾着吃啊,你帮忙想.”光哥实在按耐不住,就算被薛靖推了两下堵住了后面,可意思谁都知道。
那知道韩易只当没听见,只问了薛靖两句话。“那手机买的时候上号用了身份证吗?现在在哪?”
“没,广埠屯的小店您也不是不知道,不用那玩意,手机倒是还在赵羽生手里。”薛靖据实以答。
“哦,薛靖同学,那你要好好谢谢赵同学啊,人家捡到你刚买的手机,还及其主动的还给你,你还不得好好谢谢人家?我觉得完璧归赵这个成语不错啊。”
韩易淡淡的笑了笑拧开茶杯,深吸了一口,数缕烟雾升上空中,然而都不待风吹,霎时间自己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