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这个人物,在清末民国的历史上,绝对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对其生平,穆正阳也是没少研究,了解的还算详实。
脑子里略微回想一下,曹锟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袁世凯旗下任营帮带才对。他手底下的人也应该是新建陆军,这可是后世北洋军阀的前身,中国近代史上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近代陆军。断然不可能会眼前这批官兵的模样。
更关键的是,曹锟作为袁世凯小站练兵的骨干,他身上袁世凯的标签太鲜明了,绝对算得上是嫡系。
而天津城防营则属于是李鸿章的统辖之下。也许在早年,李鸿章对袁世凯非常欣赏,有提携之恩,但到1900年,两人的关系早已是势成水火,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
今天这事儿,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里面多半是有猫腻在其中。
曹锟是行伍之人,脾气也火爆的很,哪里容得了别人对他这样喝骂?顿时也来了火气,朝自己手下呵斥道:“拖拉什么,还不赶紧把人带走?一会上了菜市口,我倒是要看看,这三个龟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硬气。”
听到曹锟这样说,三个原本还傲气的青年也都是浑身一抖,虽然还硬撑着,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是冒了出来。
老掌柜听了,更是吓的直接跪到了在地上,不停的叩头求饶,口中喊着求官老爷开恩之类的话。只是曹锟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人已经扭头离开了米铺。
留下老掌柜瘫做在店门口,如天塌了一般。穆正阳这个铁血军人看了,也都是有些不忍……
看了看曹锟带队离开的背影,穆正阳赶紧跟了上去,既然已经琢磨出了一些味道,自然是要利用起来,他在这立足清末的第一步,也许就是要从这曹锟开始啊!
跟着走了几分钟的时间,队伍逐渐离开了热闹的街市,到了胡同间的小巷里,人影也少了很多,穆正阳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快步上前,将曹锟拦了下来。
穆正阳紧拉着曹锟的手臂,神色激动地带着哭喊声说道:“曹叔,曹叔,我可算是找到您了。”
曹锟被突然跑出的人影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穆正阳的穿着,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一脸的穷酸样,还以为是穷叫花子闹事,正要叫人拖开,却听到耳边传来轻声:“曹帮带,卑下有要事找你,还请配合下。”
曹锟被这话镇住,曹帮带,这个称呼他可是好久没有听到了,难道是袁大人那边派来的人?
“曹叔,我是二柱啊,去年家里发了大水,闹了灾荒,家里实在活不下人了,爹让俺来这天津城里投靠您。俺在城里转悠了好几天了,可算是让侄儿找到您了。”穆正阳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凄惨,配合他身上的那身打扮,还真是应景。
这个时候,曹锟也是反应了过来,给自己手下招呼道:“我乡下的侄儿来投靠我,我找他到一边叙叙旧,你们看好要犯,可别让他们逃跑了。”
几个兵卒应是,声音稀稀落落的,有气无力。
曹锟随着穆正阳走到了不远处的墙角,回头看了下距离,确定手底下的大头兵听不到谈话,这才深色肃然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曹某人可没你这个便宜侄儿。”
看他这样小心谨慎的模样,穆正阳心下笑了,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了。当即,神色一正,淡然地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关键的问题上,帮带大人您可走错路。”
“你。”曹锟脸色怒色闪现,却很快平复了下去,问道,“哦?那倒是要请教了。”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比较消瘦,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和从容,却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年纪,对他的话不能慎重以对。这种气场,曹锟只在那些久经沉浮的强者身上见到过。
穆正阳问道:“小子有一问请教曹大人,李中堂和袁巡抚二位大人关系如何?”
二人都明白,李中堂乃是李鸿章,袁巡抚自然就是时任山东巡抚的袁世凯。
曹锟一脸愠色,这还用问?如今国内,但凡有点见识的人谁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已然是事成水火了么?袁世凯之前在四九城里各种借着甲午之败攻讦李鸿章;而李鸿章也一再给朝廷奏疏袁世凯野心勃勃。
穆正阳又接着问道:“听说曹大人之前是袁巡抚袁大人在小站练兵时候的老人了,很是得重用?袁大人岁末去山东任巡抚,小站练兵的老人大多都带了过去,现如今还留在天津城里的,想必是不多吧?”
曹锟听到这个,就是一阵牙疼。何止是不多?除了他之外,小站练兵的老人除了他之外,也没别人了。
袁世凯去山东上任的时候,就特意留下他来维持小站练兵的局面,说是信任和重要,这个确实没错。但也等同于是被抛弃的局面,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李鸿章的地头,能讨得了好?
事实也是如此,袁世凯前脚刚走,李鸿章手下的人,后脚就把调令发出来,把自己调来巡防营担任哨官。
堂堂的从四品帮带变成了七品的哨官,任谁都爽不起来,更别说还是在城防营这种垃圾部队里面了。
穆正阳还真不是一个好的谈话者,似乎不懂的察言观色,依旧自顾地说道:“去年维新变法,仅仅持续了一百零三天就宣告失败了。现在维新党人可都记着袁巡抚的仇呢,都说是因为他出卖了维新变法,才导致变法最终失败的。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哪又如何?这个是涉及朝廷的大事,现如今我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哨官,能有多大干系?”说是这样说,曹锟心底也已经隐隐有些琢磨到了味道,额头上开始见汗。
穆正阳笑道:“嘿嘿,这个罪名可不好担。袁大人慑于慈溪太后和朝廷一帮守旧派权贵的权势,有嘴也不敢言,只能咬着牙将这个罪名扛下来,但要说内心底,他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真的坐实这个罪名的。”
“你是袁大人的小站练兵的老人,绝对的亲信。这一次帮助梁启超二人逃跑的叛党若是通过你之手来抓,并且在菜市口行刑了,李中堂完全可以对外宣称是你得了袁大人的授意,那结果你也可以想象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