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三和武家,有着不解的渊源。马老三前清时是华阴和华县的龙头大爷,即二华哥老会山堂堂主,辛亥革命组织人马声援西安。进城之后被分封为标统,与成为革命军座上宾的武父,有过一些交往,却交情不深。随后马老三带兵回师潼关,参与了抵抗清朝豫军的战斗,赤膊挥刀,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他就是太过贪婪,所以经常在财帛上栽跟头,爬一尺掉二尺,开国元勋的官却越当越小,最后还受了法刑,落得个穷困潦倒。武父来西安经营当铺,一来念旧,二来也想要个帮闲,避邪街痞流氓,于是让马老三白手入股,分二分红利。马老三这个人千不好万不好,却知恩图报,对武家一直不错,武伯英现在见了还都以“马伯”称呼。那时节为救武仲明出狱,武父盘当铺,正是低价盘给了马老三,叫他得了个低本高利的便宜。马老三还投资对了一件事,就是送侄子马志贤进入黄埔军校,如今侄子风光大显,他也鸡犬升天,又敢在西安耍二杆子了,做了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武伯英看看胡汉良:“就说你老兄,抡着铁锹挖什么,原来有个坑,在这儿等着我。”
胡汉良看看黄秀玉:“给我补个面子就成,太丢人了,钱要回来,都是你的。”
在座几个年轻人都睁大了眼睛,恨不得自己去要。
武伯英笑了一声:“美元,我有地方藏,没地方花。”
宴会结束,米夫人让撤了餐桌换上麻将桌,要摆开阵势打几圈。打麻将成瘾的小栾积极响应,小董夫妇也跃跃欲试,于是加上胡汉良,四个人上了桌子各据一方。米部长和小董站在各自老婆身后观战,沈兰给胡汉良军牌,小杨场外指导小栾。剩下武伯英和黄秀玉无事可干,各自占据一个欧式长沙发,一个抽烟,一个有一口没一口呷着红酒。黄秀玉刚才突发怒火之后,情绪一直很低落。武伯英看看她,她根本就不理睬。
“米部长,胡处长。”武伯英站起身:“我家里有老人,回去迟了,她又操心。告辞了,我们先走一步。”
沈兰听见丈夫的话,从观牌的兴奋中一下子跌出来,准备跟丈夫回家。
米部长说:“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和我们不一样,赶紧回去。”
胡汉良把牌一放:“我拿车送送你们。”不等武伯英推辞,他拉了小杨一把,“你来打。”然后拉开自己抽屉看了一眼,“七十几万的本,等我回来,你要赢不到一百万,就拉到草滩农场关禁闭。”
大家哄堂大笑,小杨讪笑着坐下。
在沙发上自斟自饮的黄秀玉,突然站起来:“我也回去了,困了。”
车上的四个人都沉默不语,胡汉良顾着开车,黄秀玉坐在旁边低头不语,武伯英和沈兰坐在后座,各把着一个车窗朝外漫无目地观看。武家夫妇在家门口下车,胡汉良这才想起来似的:“武总,我那个事情,多费个心。”
武伯英笑着挥手再见:“自己人,不说这些,一会儿我就给马老三打电话。”
胡汉良调转车头,送黄秀玉回家。黄秀玉就住党部的宿舍楼,独住一间生活设施齐全的大屋。胡汉良开了一段路,看看情绪低落的黄秀玉,如同长辈一样殷殷。“小黄,武伯英是有家室的人,咱们就算了,世上好男人多得是。”
黄秀玉透过前挡风玻璃,死死盯着钟楼顶上的天空。夜空里翩跹飞舞的蝙蝠,追逐蚊虫,一声不吭。
“不管什么结果,弄不好,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黄秀玉看看胡汉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爱。“谁说我喜欢他?”
胡汉良大笑了两声,转而言它。“小黄,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样一个大小姐,干什么不好,跑到党部来,太屈才了。”
“那我应该干什么?”
“电影明星。”
黄秀玉听后“噗嗤”一声,不禁笑了。“瞎讲,我怎么能当明星。”
胡汉良见她解冻,朝这边凑了凑:“你在我心里,就是电影明星。”
黄秀玉偏头看了他一眼,奚落道:“别忘了,你也是有家室的人。”
胡汉良把奚落看成**,笑得特别开心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