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来不及进一步拉拢武伯英,西安城就突发了一个震惊事件。左倾的《西北文报》,发表了一篇针对蒋介石消极抗日积极剿共的文章,用了骇人听闻的题目——《论蒋介石的日本血统》。左倾文章在报纸上也偶有屡有露面,但是还算含蓄,只是呼吁和劝谏,但是这篇文章非常露骨,用纯属无稽之谈的日本血统来讽刺蒋介石,论证他不抵抗政策的根源。舆论哗然,西安的蒋系军、警、宪、特非常紧张,紧急查封文报报馆,但等西安警察局侦缉队赶到时,报馆已是人去楼空,一经调查,原来报人都被杨虎城派兵抓捕了。不用说,杨虎城明捕暗护,明摆着是张、杨利用舆论在打擦边球,然后自导自演自己谢幕,向蒋介石叫板。蒋介石岂能不怒,拍着桌子骂娘西皮,于是西安城都颤了三颤。这个大耳光,伤的是蒋介石的颜面,伤的就是西安蒋系集团的心肝。
这场失利,使各自为政的西安特务机构临时团结起来。军统、中统、宪兵团、公安总队、交警总队和保安团的情报头子,由军统特派员张毅召集,在张毅的临时住所召开一次座谈会,商量下一步的共同行动。西安中统自然由齐北代表参加,省党部参加的还有党部委员兼宣传部长卢兆麟,二人同车前往张毅的公馆。
参加会议的都是齐北貌合神离的老相识,自从***中央转移到陕北,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渗进西安,见缝插针,利用公开机关,掩护秘密组织,在已经被张学良、杨虎城、邵力子控制的西安扎了营盘。
寒暄已毕,张毅先讲话,情绪有些激动。“我们过去在防共问题上,都是各干各的,互相牵制,闹摩擦,我们的力量,不是分散了,就是抵消了。而***与我们刚刚相反,它是以整个力量来对付我们的,我们这样下去,前途不堪设想。形势所趋,把党政军各方面力量统一起来以对付***,在今天已经是刻不容缓。目前我们必须采取一定方式,统一各方面的行动和步骤,这样,比我们现在有组织而不能运用组织,有力量而不能合理有效的使用,一定要好得多!”
宪兵团参谋长刘光夫,自觉在西安特务力量中的排位,仅次于军统,接口讲了一个别出心裁的问题:“我们在西安的防共,责任更比其他城市重要,这里既是***向南的码头,又是青年学生向北的中转站,***人进出陕北,也不可避免要经过西安。***打着抗战的招牌,宣传**主义,与混在西安的左倾人物打成一片,对青年学生公开煽动,引起学生不安心求学,近来到陕北去的越来越多。最近一段时间,胡长官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南京,武汉,重庆,洛阳,都是些大人物、老朋友的电话,凇沪会战后,中央机关分散在这几个城市。电话无非一个话题,自己的儿女亲向***,跑了,跑到西安来了,想找机会去陕北。这可是动摇根本的问题,听听他们怎么说,孩子都成了***,我们还搞个什么道场?”
保安团参谋长王家骅,自认为是与会三号人物,迫不及待接口:“学生们为什么会跟着***瞎闹?还不是因为他们的宣传蛊惑,***以及各党派出版的反动刊物,西安现在是最多的。而且近来各地方跑到西安来的人,分子复杂,良莠不齐,都使得西安社会秩序混乱,人心浮动。我们如果不采取有效办法,注意管制,很可能出乱子。我们要抓住一个总的根源,就是要防止***,防止左倾人物在后方破坏捣乱,而要抓住这个根源,就要抓住他们的主流办法,寻根朔源,他们的主流办法是什么,就是他们的反动宣传。”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张毅则将矛头直指党部。“如果我们早一天联合,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公开诽谤委员长的事件,就不会连个人都逮不到。在这件事上,省党部的新闻审核难辞其咎,第一道关口没把好。”
省党部宣传部长卢兆麟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上报清样时,是篇夏季防暑的文章,谁成想印刷时换成了时评。”
“这是时评?”张毅寸步不让,“就算偷梁换柱,你们也能第一时间看到印刷样报,何至于满大街的报童,举着报纸喊委员长是日本人!”
卢兆麟憋不住委屈。“你要我手下这群笔杆子,去印刷厂盯机器吗,去报馆查封逮人吗?”
这明摆着是中统的责任,众人把矛头引向齐北,他却坦然不语,还是那副冷冷表情。张毅的讲话,看似与齐北在调查处的训话不谋而合,实际齐北之前给他打电话商讨过,张毅基本上讲的还是他的意思,实际是谋而和。如果情报共享、力量均用,就目前的情况,中统要沾各方面的光,得了便宜,自然卖乖。
接着应该齐北讲话,但是他偏偏不讲,拿眼看着警察局长马志贤。马志贤算是黄埔系,有个“黄埔一期”的金字招牌,因为和陈明仁争权不果,转投了戴老板,俯首帖耳于黄埔系瞧不起的“黄埔六期”开除学员。军统急于将爪子伸向西北,戴老板于是派马志贤回家乡陕西,任西安警察局局长,兼任军统陕西站站长,起起伏伏经过几年经营,爪牙众多,网线密布,成了西安特务组织最具实权的人物。
尽管齐北没有给马志贤带课,却在黄埔做过教员,马这个人八面玲珑,为了突出自己黄埔系的身份,又想笼络齐北,所以见面口口声声称呼老师。马志贤圆滑地引开话题:“一发生此事,我们就组织人员,没收了街面上的所有报纸,又查封了存货。但是等我们到达报馆,张学良的刘多荃师特务营已经封锁了附近的街面,我们根本进不去,然后杨虎城的兵才进去抓了人。这两个人现在穿一条裤子,才是造成西安目前局面的根本原因,正是***,促成了他们沆瀣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