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朱嫣青梦中转醒,伸手探了探,才发现身旁的床铺已然空了。
于是连忙披了件外衣下床,出了军帐看见一只白虎正卧在不远处的沙丘上,温顺地守护着月光下一个落寞的小身影。
朱嫣青叹了口气,遂转身回到了军帐里。
无法感同身受,又该如何去劝慰,罢了,不如放她一个人默默思量。
这边朱嫣青刚进了军帐,另一边的军帐里,梁月正好打着哈欠出来解手。
解完手回去,梁月一转身,目光不经意落在那沙丘上,歪着头望着那身影许久,终是返回了军帐里。
“大半夜坐在这里,不冷吗?”
小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蓦地回头,却是那个梁月,于是连忙遮了遮脸上的纱巾,顺带抹去了脸上的泪。“是你啊。”
梁月拿了自己军衣上的披风盖在她肩上,随后在她身旁坐下,“是我,是不是很失望?那个人正睡着呢。”
小七转头看着他,眼里一片期待:“他……真的叫南极吗?”
“是啊。”梁月歪头看她,却望见她眼里的期待渐渐枯萎,嘴角的笑忍不住敛了敛:“你觉得他应该叫什么呢?”
“……我不知道。”
“恕我冒昧,虽说他长得很像你在乎的某个人,也许在你看来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世上毕竟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人也是一样,太抱希望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自有分寸。”小七别过脸,低垂的睫毛下缀满了星光。
“好了。”梁月不忍再看那些星光溢出她的眼眶,先一步起身,“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次日。
正值吃饭时间,训练了一天的朱嫣青正饿得紧,带着梁月和南极兴匆匆地跑进帐里,小七已备好了饭菜,朱嫣青一把抓过桌上的鸡腿大口咬了起来。“妈的,饿死老娘了。”
“你啊,别整天老娘老娘的挂嘴上,小心哪一天说漏嘴。”小七笑道,怕她噎着连忙又给她倒了碗茶。
随后赶来的梁月和南极跑进来时,小七不由一僵。
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此时就在眼前,却让她心如刀绞。
梁月大大咧坐下,南极触上她的目光,表情有些不自在,却也还是坐下了。
倒是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几个人吃饭如同嚼蜡。
“我吃饱了。”似再也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南极大口扒了几口饭菜便起身离开了饭桌,往帐外走去。
“我也吃饱了。”小七哪里肯放过他,放下筷子紧随其后。
余下俩人总算松了口气,见二人走远顿时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狰狞……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夕阳下一前一后地走着,行至一处沙丘时,矮的那个终于在后面叫住他:“末逍!”
高的那个总算停住,头也不回道:“我说了我不叫末逍,你认错人了。”
“好。”矮的那个绕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说你不是末逍,那么这个呢?”说罢,矮的那个抬起手,一枚金黄的吊坠悬在了俩人之间,“这是你送我的,难道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眼前的男人,目光在那吊坠上停留了片刻,终究不为所动:“和我无关的东西,我为何会记得。小七姑娘,太直接的话我不想再说,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末逍,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再纠缠我。”
扬起的漫漫黄沙中,男人转身,冷漠的背影逐渐远离。
身后,矮小的身影跌坐在沙丘上,绝望孤寂。
张开手心,金黄的吊坠正躺在手心,光华依旧。
她看着它,莫名有些愤恨起来。抽过腰上的匕首在手心狠狠划了一道,她看着争先恐后涌出来的鲜血,面无表情道:“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你走了便是走了,留下这么个念想给我做什么?看见它一次,便想起你一次,每想起你一次,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便浮现一次,你到底要凌迟我多少遍才肯罢休……
“小七。”朱嫣青望着身旁躺着的人,她俩晚上睡一个帐,这会趁着梁月和南极不在,她才终于敢开口,“你和那个南极……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啊。”显然还没有睡着的小七翻了个身,睁眼看她,笑眯眯的脸上似乎并无异样。
“小七。”朱嫣青凑近她,拉过她的胳膊一脸担忧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担心你,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七转头,望着朱嫣青俊气的小脸忽然莞尔一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是个有点长的故事,你需耐心听着。”
“你等等!”朱嫣青起身离开,没一会又跑了回来,手里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摞盘子,都是些葡萄干瓜子糕点之类的,看样子平时没少藏这些,小七看得一脸黑线,朱嫣青却已迅速将手里盘的子排列放好,心满意足道:“好了,开始吧!”
烛光摇曳,两个面对面坐着的女人开始了漫长的不眠之夜。
……
“靠!那个叫什么吴巧的也太薄情了吧?居然在婚礼上抛弃你!”朱嫣青气得一拳砸在床榻上,床榻险些被砸出个窟窿。
“……你冷静点。”
“将军府的那个小的对你倒是真不错!”
“……”
“那个流逸真有那么帅?”
“……”
“末逍……末逍对你好好啊!”
“……”
夜越来越深了,盘子里的吃食已所剩无几,朱嫣青望着烛光下小七依旧恬静的脸,忍不住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所以,现在你看见南极的时候,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小七摇头,眼里一片了然,“之前确实会难受,可是傍晚他对我说了那些话以后,我自己也想开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本就勉强不得。”
“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你能想开便好。”朱嫣青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