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凡事要理发便真的去那,每次都要她给我剪,有好几次坐着等也要等到她。她每次看上去都是满脸笑意,看得出她很乐意,所以我每次都很满意。有时,我会笑着对自己说“或许我这辈子最满意的事就是理发了。”
我们就这样熟了,成了朋友,又疯狂的爱上彼此。这是我们谁都没能预料的,正如婚后的一个雨天,我们待在家里说笑。我说我们的婚姻是鬼使神差,她听得大笑,也说是阴差阳错。不过,我们生活的很甜美,很幸福,而并不是那种鬼使神差阴差阳错的婚姻结果。也因此我经常想到什么因有什么果的旧论真的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我也经常问她这些事,她只是笑,尔后才说我们性格合得来。彼此都很谦让,对感情也十分的地珍惜和爱护。所以,她总是下结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而且有很令人羡慕的幸福。
在汕头的那些年,我也收过弟弟写来的家信。有两封是喜报,一是小弟考上了高中,二是小弟考上了大学。我看了信,格外的欢喜欣慰,兴奋地连夜回信。后来突然想到那两封回信若在一起来看,相同的内容不下*成,不知小弟这个聪明人有无发现。再一想,都是回复喜报的信当然内容近似,这有甚大惊小怪。从小弟上高中起我便每月往家里寄钱,至少三百。我收到的另几封家信都是小弟代爸妈写的,大致内容也都一样,无非是说我不忠不孝,有本事一生别进门的怒语与怨话。我看过信,照例无话可说。我把这信给黄雅看,她也只管笑,我不知她缘何发笑,是否与我同感,我也跟着她一起笑。
约摸估计着小弟大学念完了,我才写信给他,询问他毕业后将有何打算,问要不要先给他谋个事,顺带说了说我的状况和大城市里的情形,找事没关系很难。不久小弟回信了,感谢了我得关心,然后说了他的打算。他要回乡执教,他说这是他很早很早就有的理想,这让我很生气,“这也是理想?一个大学生!”我想马上去信狠狠教训他。然而就在同时,我才突然真正明白什么是理想,才真正理解什么是崇高,深深地理解。我突然忆起了珍艳,“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唉——”他还在信中说他坚决不做我,他要在父母身边陪两老后半辈子。其实是陪了一辈子。这让我脸红,让我无比内疚。
和黄雅相恋的第二年腊月,我带上她回家过年。这年冬天冷得出奇。地冻天寒的,雪早已化了,地上全是冰,硬邦邦的。北风无休止的怒吼,吹在人脸上如鹰抓过一般。雅的脸早已通红,她说她没有感觉了,她都冻僵了。所以,我脱下皮大衣给她穿上时,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只任我给她穿好,像给小孩子穿衣服。她冻得没知觉没意识了。
天,太冷了。
我们到家门口了。
小弟从窗户里看见我们回来,喜出望外,冲了出来。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如匹疯马似的奔到我面前,喘着粗气,满脸溢出傻笑。他,乐傻了。
“呵呵——哥,你可回来了。”
我抓着他得双臂,也只顾傻笑。
过了一会儿,爸妈先后从屋里走出来。二老穿着依然很破旧,我心里一酸,给他们寄的钱都花哪儿去了。妈用多年盼子不归的眼神注视着我,眼睛仿佛是水,在这时被冻住了,一动不动。爸脸色难看,红着眼睛看我,放佛看仇人似的。
“妈,爸”我拉了雅上前,堆着笑,“我回来了,回来陪您二老过年。她是我……”
小弟连忙插进话来,“不用说了,是大嫂呗——大嫂好”说完又笑了。
爸依然怒着看我,双眼如两座火山,早已蓄势待发。
“跟我滚,”终于爆发了,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只有北风怒吼,“呼——呼——”。
“你这个畜生,我没你这个儿子,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谁让你回来,你没家,这也不是你的家。畜生,这里谁都不认识你。跟我滚,越远越好。”
“哎哟,老头子,这又是何苦呢!”妈哭了,拉着爸,然而拉不回爸。
雅也哭了,紧紧地抓住我得手臂,在我身后哭了。小弟傻了,站在一旁。
我看着爸,眼光也越来越火,又一座火山蓄势待发,北风依然怒吼,“呼——呼——”。
天冻地寒,冷气逼人。
“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怕了,到这我也不拍了——你别拉我,让我说,”一把推开了妈,声音一直在颤抖,手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没错。你不是我生的,是我养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