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春,便又是新的一年,又开始新的生活。其实,说新是在撒谎,唯一能称呼“新”的只有这年份,又在去年的基础上加了一,其余便是旧的。我又开始重复着轮回,仿佛是重新咀嚼往日的滋味。
才一开始拉车,我便对自己说要赶快拿出钱,赶在春忙回家去,以补孝老之情。做事多努力,钱自然多了。正是阳春三月时,领了工资有百元零点,正是兴奋。谁知一夜醒来,竟是吐不止,泻不停,身不下木床,更无力气拉车。在床上硬躺了一天,傍晚时委实肚痛难受,披上衣服去了近处的一家门诊。
这门诊一看便知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与其说是个人看病,倒不如说是为了私家生计更贴切真实。我进去了,接待我的是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头子,一副郎中样子。他问了我一些情况,我说着,他只管点头。等我说完,他又翻看我的口腔,眼皮,仿佛是在寻宝,这才肯下定断论“严重性伤寒”,不由分说开了五剂中药让我拿回去,捧在手上不住的颤抖,又拍一拍,灰尘四起,在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下轻舞飞扬。老郎中郑重的说:“包你治好。”我说太多了,吃不了,去了两剂,数出钱来,拿药走。
“若是还不好,再来拿两剂,你这病重的很。”
我打开纸包的药一看,也不知道竟是些什么玩意,有黄的,有黑的,像是树皮,又像是草根,似乎还有鸣蝉脱下的空壳,几条丝线像是黑黑的长发,真把我吓得半死。放到鼻边闻闻,又蛮香的。我思想了一番,不想吃这药,却又舍不得扔了,“是医生给的,总不会是毒药,扔了多可惜,或许还真有效也说不准。”
一连几天下来,已将中药吃了精光。自我感觉没有效果,甚至肚痛的厉害,人也更没精力,而我这双眼睛也因熬药被烟熏的发胀发痛,还爱上了流眼泪。就再也不敢去老郎中那里去了,请个假去了镇卫生院。我知道那是要花一笔钱的,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以痛祛痛了。
这次是个女医生,人近中年,一身白色,仿佛是在行丧事,倒也和颜悦色。围着我转了半个小时,才说我可能是得了胃病。我乍听的一惊。
“是不是哪儿弄错了?”
“不会的,不会错的。你是有胃病。”怕我不相信,睁大眼睛,重重地点一下头,又说,“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不吃饭?要么经常吃不饱?”见我脸红光,又说,“你肯定是经常饿得肚子痛却不吃东西——你是有胃病,虽然不是严重,但也到了该治的时候了。病还是早治的好,错过了就难治好了。”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这样吧,你先打吊瓶吧。”
我站起来,病态的脸上显不出一点表情,“医生,我能不能先回去跟家人说下?”
“这可以啊,那你明天来就是了。小伙子,可要早治啊!”我快快出了医院。
回到住处,我陷入矛盾之中。我是真的舍不得钱,那百元钱我还得回去孝敬爸妈。可是,能不治吗?我想起小时候邻里有个小孩子就因为高烧没及时看医生,结果烧坏了脑子,成了痴呆,还记得有个老婆子,得了不知什么病,没及时救治也因病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