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帐,紫杉立刻把我批得个狗血淋头,骂完了又罚我抄《仪礼》,抄不完没晚饭吃。哎,我耸耸肩,感觉又回到了小学时代,我整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而紫杉就是那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
天国的文字造得很奇怪,我抄着抄着就觉得自己写了一大堆的鬼画符,越写又越困,最后直接见周公去了。
“咕——”我揉揉肚子,从睡梦中醒来,额,全身酸疼,看来我这一觉定睡了很久。
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从地毯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腿上像是生了密密麻麻的钉子,我竟有些站不稳。
随手披了件皮毛坎肩,我摸索着出了帐篷。
宿帐外的天早已浸成了墨黑,星垂稀稀落落地遥挂着。寒风掠过我的脸庞,生生得冷,我急忙转过身,用手捂着脸。外面的人很少,巡逻、守帐的士兵都看不到几个。帐旁引路的篝火也快烧尽了。加紧了身子,我随意走动着,无孔不入的冷风吹得我直发抖,但我就是不想回帐抄书。
又走了点路,来到个草场。一个穿着裘毡衣的高大男子正挥舞着马竿驱散着马匹。
肚子很饿,于是,我停下脚步,找了个背风处坐下。
夜色下,马儿一拨一拨,不住地上下翻动着马唇,很悠闲地啃食着脚下的野草。看它们吃得这么津津有味,我突然也很想从地上揪一把野草来尝尝味道。
“你就是那个天国公主吧?”不留意间,男子竟下了马走到了我身边。
“恩。”我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地问道,“我今天下午是不是很丢脸啊?”
男子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都是昨天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绝不会在意的。”
哼,他怎么想我才不在意呢,最好是越讨厌越好,这样我这个假冒的公主,就不用嫁人了。
刚才他还说什么来着,昨天?我呶呶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呀?”
“刚过了丑时。”
“哦。那你怎么半夜出来放马呀?”我一边搓着双手,一边问道。
“马不吃野草不肥。”男子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来,从腰间解下皮壶,递到我面前,“要喝么?”
“里面是?”
“马奶,喝了可以暖胃。”
“谢谢哦。”从男子手中接过皮壶,我拔开壶塞,小小地尝了口。滋味合口,那暖暖的温度顺着咽喉一直流淌进胃肠,然后传递到心肺四肢。我又连着喝了好几口,直到被男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才道谢着把皮壶递还回去。
“还冷么?”男子也喝了口,然后问道。
“恩,感觉好多了。”
“这草原上气候严寒,不及天国温润,你可要多穿点,注意保暖。”
“恩,谢谢关照。”我抱着膝盖,把头搁在上面,侧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错。”
“错?”
男子默认地点头。
“错,你这马养多久了?”我望着不远处三三两两的马匹,有些好奇。
“大概有七年了吧。”错的回答很简单。
“哦,那你肯定很了解这些马咯。”
“其实也说不上了解,只能算与马有缘。”错淡然地说着。
“哦?那你养过陀轮血马么?”
“恩,你瞧那匹,还有那边几匹,都是陀轮血马中一等一的良驹……”错给我比划道。
“还说你不了解,照我看,你都能称得上这方面的专家了。”
“呵呵,公主过奖了。”
公主,现在我听到这个头衔就头大。拍着错的肩,我轻说道,“错,是朋友的话,以后没其他人你就叫我珍,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不过,我没其他别的意思哦——”
错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回答说:“好。”
“咕——”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声。
“珍的肚子饿了?”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给,这是奶酥饼,我妻子做的。”提到“妻子”的时候,错的脸上立刻泛起幸福。
“哦?错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能嫁给你这样的波滕勇士,一定不同一般。”八卦的我立刻打听起来。
“娴和珍一样是天国人,其实错体内也留着一半的天国血。”听错说到这,我才注意到错的那双眼睛是纯黑的。
解决了错给的那几块奶酥饼,我随便抹了抹嘴,问道:“那错应该去过天国咯?”
“恩,遇到娴之前,我在天国以卖马为生。卖过的最值钱的就属丘京相府的那匹。”
“丘京相府?难道当初送马的就是你?你就是当时那个黑皮?”我的思绪一下子跳跃到了几个月前。
“黑皮?”错纳闷不已。
“没事,没事。”我立刻否认道,要是让错记起当初,想起我就是那个丫环,事情恐怕会变得复杂。
“错,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在天国的一些趣事?”
“……”
和错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天边就蒙亮了,地平线处泛起红光,然后太阳就爬了出来。
“错,原来你在这。”
我还没看清来人的样貌,错就噌地站了起来,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道,“给安达请安。”
“好小子,在我面前还来这一套?一大早不见人影,原来跑这里谈情说爱来了——”我刚一抬头,绝立刻止住了话语。
初晨的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夹带寒意。他,不带任何表情。
“本宫给安达请安。”我恭敬地做了个揖。
今日,绝穿着一身传统的藏青色波滕长袍,蓝布腰带左右两侧分别配挂着弯刀和烟**。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后,他缓缓说道:“原来是天国公主。”
“绝,我先走了,天国公主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不用了——”同一时间,我和绝异口同声道。
“呵。”错笑着走开了,剩下我小眼瞪着大眼的绝。
“本宫不用劳烦安达送驾。”我先一步把话说出口。
“正好,我也没那个闲工夫管你。”绝负手擦身走过。
“哼。”我一时恼意,横过肩重重得撞了他一下。
“你——”
“安达无恙?”我明知故问道。
绝掸了掸肩,眼生厌恶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那本宫先告辞了。”我面带笑意地昂首从绝面前走过,脚下同时暗藏“杀意”,趁他防不及防,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等一下——”绝的声音更显厥冷。
“哦,安达有何吩咐?”我回身恭问。
“公主以后出门应该记得把脸擦干净。”说罢,绝便转身挥手而去。
我笑了笑,照这样下去,不出几日,这个绝绝对会对我深恶痛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