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少颤抖着身子,伸出手缓缓对我说道:“把它给我。”
“拐杖?”
涣少默默地点着头,表情深沉。
我以为他已经答应留我下来,连忙松开双臂,把木杖交到他手中。岂料他一拿到木杖,立刻朝我挥舞过来,一棍打在我的背部。
“不走是把?”涣少半蹲在地上,恨恨地咬着牙齿拿着木棍乱打一气,“走,赶快给我走!”
“我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忍着背上的伤疼,我噙着泪振振有词。
“你听不懂啊?!”“砰”的一声,又是重重一棍上来,涣少悲怆无比,“我都废人一个了,不要你来照顾!由我自生自灭得了!你还不走?好,我就打到你肯走为止——”
涣少固执地一棍又一棍地四处挥打,开始我会闪躲着避开,但时间一久,涣少听不到打击声,就执着木杖使足了蛮力往自己身上打。
这会儿我便什么都不顾了,一下扑到在他身上,任由他锤击狠打。
“走,给我走啊!”涣少泣涕涟涟。
“不——我……不,走!”泪流满面的我已话不成句。
我紧紧地抱着涣少,一步也不肯退缩。同样偏执的他也不愿收回成命。他的泪刷流不断,沿着脖颈一路流淌至我的面颊,然后混溶着我的泪一齐滑入唇角。咸咸的不舍、苦涩的留恋都在舌尖浓化开。它们慢慢流入我的心窝,在那里汇聚成潭,然后旋积成浪,推翻了伫立已久的心墙。我听到内心深处有扇门打开了,尘封的心飞扬而出……
是的,这辈子我都不要离开他!我不要看着他悲伤失意,我要给他快乐,给他幸福!
我小口亲啜着涣少的落泪,渐下而上,慢慢寻索至他的寒唇。他极不情愿地把头撇转开,我却不依不饶地贴面而上,一次次揉磨他的唇瓣,吮吸他的齿液。几番纠缠下来,他的态度由硬转弱,渐渐予我回应。我灵巧地伸舌探入他的口腔,试探性地挑动了下他呆滞的软舌,然后快速收回,惯性地后倾了下身子。涣少似以为我要离开,一把搂住我,轻巧地滑舌进入,牢牢地吸住了我的舌,在我唇齿间纠缠不息。一遍又一遍的紧凑缠绵,弄得我来不及换气,几乎失了呼吸。
许久,涣少慢慢放开我,毅然决然道:“你还是走吧。”
我随即贴上唇堵住他的口,含着他的唇又吮又咬,主动悱恻。
“不要再赶我走。”我顺势在他的耳边喃喃低语。
涣少没说话,泪流两行。
我轻轻地吻舐掉他脸上的清泪:“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搀着涣少回到屋舍,我把凌乱的屋子收拾干净,以供长期居住。
涣少的眼是在那杀手撒白粉时不慎伤着的,因为不知道那粉末的成分,所以不能对症下药,只能用最普通的药草治愈。而这种苦涩无比的药草偏偏要磨碎,混以唾液,内服外敷才能达其药效。涣少本来口服草药就够痛苦的,所以我主动解决了用来外敷的那部分。初含药草,味感辛辣,泪逼双眼;开口咀嚼,腥味蔓延,苦味渐深;多次反复,涩苦满嘴,直犯恶心,好几次我都想吐个一干二净。可看到涣少默默承受着一切,我忍住了。我爱他,凭着这股信念,我要和他同甘共苦,共度难关。一直以来,他都为我无悔地付出着,这次轮到我了……我原认为只要心存爱念,便可战胜一切,支持恋人扶持生存。可现实是残酷的,此事要坚持长久,却非易事。生存问题接踵而至:
首先是口粮,手头所剩干粮无几,虽还够吃上几天,但不能支撑长久;接着,附近能用的草药都被采用了,得到更远的地方采拮;然后遇上雷雨天气,年久失修的屋舍又渗漏不已……几乎每一天我都要接受新的挑战,承受新的磨砺。渐渐地,挖甜薯、摘野果已是最普通不过的农作劳动,溪涧捕鱼是每日的必修课;上山采药更是平常,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捕到小动物烹饪加餐;爬高修筑屋顶在久练之下也成了轻而易举的小case。虽然刮伤摔痛还是会常常光顾,不过对我而言这些早已是家常便饭。
日子随风而逝,很快过了暮夏。
晚上准备了一桌好菜,我把涣少引到了桌前。
“今天运气好极了,捕到一条大白鱼,还逮到只山鸡,嘻嘻,你可有口福了!”我沾沾自喜道。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涣少如往常一样感谢道。
“客气的话就不要多说了,赶快尝尝我的手艺吧!”说着,我就夹了块无骨鸡块到涣少的碗中。
涣少端起饭碗小口吃着,慢慢地咽下喉。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恩,很好吃。”
听到涣少的夸奖,我立刻得意地翘起了尾巴:“那再尝尝我做的鱼,今天我可加足了料哦。”帮忙把鱼肉挑了刺,我递送到涣少嘴边。
涣少抿嘴尝了下,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很难吃吗?”我仔细尝了尝,味道明明还可以,涣少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珍儿,以后不要这么费心了,”涣少慢慢地把手里的碗放回桌上,怜惜道,“有红薯吃我就足够了,你费不着每天专门捕鱼给我吃。你看我都吃了这么多天的鱼了,眼睛还是没好,你就不要执着了;还有,山鸡不好抓,你肯定挖空了心思,我真的不想你那么操劳。照顾我一个,你已经够辛苦了,还为我做这做那,打点一切,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涣,你又来这一套了,”我伸出手附在他的手背上,温柔体贴道,“都说过几千遍了,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忙前忙后无非是想我们生活得好些,这样你也能尽快地好起来。”
“谢谢。”涣少反握住我的手,疼惜道,“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辛苦。”
“嗯。”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其实今天做这么多菜,是为了替你庆生。”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涣少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之前在流歌坊详细打听过你的事,所以多少记得。”
“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涣少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甜蜜。
“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我笑着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到涣少手里,嘱咐道,“就算不喜欢,你也不能嫌弃啊!”
“只要是珍儿做的,我都喜欢。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涣少摸着手中的礼物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是这么用的——”我小心地给涣少戴上布制手套,解释道,“戴着这个,你的手就不容易受伤了。”
“谢谢。”
“不客气。”我微笑着在涣少的脸颊上亲了一小口。
“赶快吃饭吧,菜都凉了。”退回至座位,我津津有味地吃着菜。
“珍儿,那你什么时候生日?”涣少摸着手上的手套爱不释手。
“我啊?呃——具体的日子记不清了,好像正赶上了那年的最后一场雪。”
“那以后天一下雪,我就给你庆祝生辰。”涣少应诺道。
“嘻嘻,这样的话,我很占便宜哦。”我耸肩贼笑。
“只要能博你高兴就好。”
“咦,你的手不热么?怎么还戴着那东西?夏天还没过去呢呀!赶快把它脱下来。”留意到涣少额头沁着汗,我忍不住提醒道。
“不,”涣少摇着头,高兴地说,“再热我也要戴着,这样就能时刻感觉到你在我身边。”
“笨呐,我不是一直都呆在你身边吗?”我好笑又好气。
“这不一样。”
“看来你是喜欢这手套多过我——”我假意吃醋。
“不是啊,因为是你做的,所以我才喜欢。”
“哦,那这些菜也都是我做的,你一会儿给我吃光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