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和慧文姬扯上几句,我就被绝轰了出来。
哼,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我拔腿走入雪地。
“笨女人,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呀?!”背后传来绝不满的声音。
“没看见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么,我又不是笨蛋——”我鄙视地望了他一眼。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半个时辰前,某个笨女人还悠哉快哉地露天淋雪呢!”
这个家伙还真会找茬……我撇撇嘴,不理会。
绝撑伞走到我跟前,停留了会,见我没有任何动静,反问道:“怎么还不走?”
“那个——”我正想着怎么回答,绝突然语气严肃,像是下命令般朝我说道:“走,我送你回去。”
无月的夜,雪舞蹁跹,落地无声,气氛安静得尴尬。
我忍不住打破沉默:“安达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刚才不是说有秘事要和慧文姬谈么?”
“慧文姬担心你一个人回去,所以让我出来送你。”
“哦。”
“你怎么老不带丫环?”
“啊?”我愣了下,回答道,“丫环啊,随身带着麻烦呢……我可不想被人束手束脚——”
“以后给我带着。”
“我不想带,麻烦。”我一口拒绝。
绝随即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让你带着就带着!”
“为什么呀?我又没有缺手断脚,什么事都不能干——”我小声嘟囔着。
“不要嘀嘀咕咕的。我说什么就什么,记着,这是命令!”
嚣张的家伙!我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
走了几步,我又转头问道:“对了,慧文姬怎么中的毒啊?是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
“不知道。”绝低下头,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慧文姬在这应该没什么仇人吧?我听错说过,她为人善良,温文可亲。是不是有人想借刀杀人,结果害错了人?”我极力发挥着想象,试图找出整件事内的蛛丝马迹。
“也许吧。”绝表情沉默。
“喂,”我轻轻地推了下绝的肩,质疑地问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呢?难道你就不想早日找出下毒元凶?”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绝很清淡地回答道。
这是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咯?
“给你,自己打伞回去。”绝把伞一下塞到我手中,然后顶着风雪,一声不吭地走了回去。
莫名其妙的家伙。我白了白眼,瞧瞧,瞧瞧他那态度,肯定是嫌我麻烦!什么下命令,叫我以后带丫环?我看,是他不想送我回去吧?不想送就直说嘛,我又没逼他,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真,真让人……讨厌,对,就是讨厌!
算了,这种家伙不值得我费心,恩,还是赶快找花子解释缘由去!
在花子宿帐外,我叫唤了几声,无人应答。
“老师,你在么?”
“花子老师,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在的话就吱一声啊!”
“花子老师,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我真的有事告诉你,是关于……”
“公主殿下——”阮俊后不知打哪冒了出来,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所幸,“慧文姬”三个字我及时收住了,不然被他知道了什么,事情肯定复杂化。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仰望着阮俊后高高的个子,我的脖子实在有些吃不消。
“恩,那个,本宫在天国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雪,嘻嘻,一时兴起,就出来雪中漫步咯,呵呵……”
“据微臣所知,公主殿下从小畏寒——”
不等阮俊后把话说完,我立刻打断道,“啊,时候不早了,本宫是时候回去了。”
“恕微臣冒昧,公主殿下是不是有话想说?”阮俊后低低地询问道。
没有,没有,我哪有话跟你说呀!我扯了扯嘴角,等待他的下文。
果然,阮俊后见我不出声,自个儿滔滔不绝起来:“想必公主殿下应该也有所耳闻,今日波滕王下了命令,将在穆达塔大会结束后,迎送使队……公主殿下,不出几日,臣等就要离开了。微臣知道公主殿下打心底里不想出嫁波滕,可是既然来了,就不容后悔了。在波滕的这几日,微臣也多方打探过,揣测波滕王似乎也没有迎娶公主的意愿,可是公主殿下,您可不能因此而想着和我们一起回国啊!您若是回了国,只怕会惹来两国非议!……所以,公主殿下,为了天国,您万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阮大人,”我轻轻地打断道,“本宫自有分寸,大人不用替本宫烦恼。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本宫还是懂得的。大人请放心,本宫不会出逃波滕的。”
“公主殿下能深明大义自然最好不过,只是……”阮俊后欲言又止。
我冷笑了声,开门见山道:“是紫杉吧?阮大人请放心,以后紫杉就交给大人了,本宫是紫杉的主子,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归宿,阮大人对她如此真心,本宫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本宫这就回去让她准备准备,到时候与使队一同回国。”
被我一语道破的阮俊后激动地说了五个字:“谢公主殿下!”
呵呵,我淡笑着,心想,到时候就算你阮俊后不开口要人,我也会把紫杉硬塞给你。身边留着个那么喜欢管东管西的丫环,实在太束缚了!
穆达塔大会的第三天清晨,我照例被长鸣的号角给闹醒了。
一番梳洗完毕后,走出宿帐的我,一时傻了眼。
烈风呼啸,鹅毛飞雪。积雪覆盖的草原上,白色的经幡随处可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道不明的悲哀。直觉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怎么啦?”我一把抓住随身而过的明打听道。
明支吾地反复说着“沃摩耶格”四个字。
沃摩耶格……沃摩耶格……
“是慧文姬?慧文姬怎么啦?”我用力摇晃着明弱小的身子,力求得到答案。
明微微点了下头,又支吾着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
不会的,慧文姬不会有事的,我努力抑制住情绪,奔向慧文姬的宿帐。
远远地,隔了好远,我便看到一个五十多岁,头上顶着红布的跛腿男子在绝、错还有杰的陪同下,进了慧文姬的宿帐。
“等等,等等——”雪地深厚,我吃力地踩着每一步。
“珍,”走在最后的错拦住了我,“不要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内心的不安。
“珍,慧文姬她……”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昨晚,昨晚,她明明还好好的啊——”我一下子瘫软在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无声地滴落在雪地上,找不到踪迹。
“珍,起来再说吧,雪地上冷。”错伸手拉我起地,情绪难控的我却像被施了法,一点蹬地的气力都使不上。
“错,让我来。”绝从宿帐里走了出来,弯腰张开双臂,一把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穿过帐帘的缝隙,我隐约看到横躺帐中的慧文姬。那个跛腿男子席地而坐,摇着铃杵,叨叨地念诵着靡靡霏音。
“他要干什么?那个跛腿男要把慧文姬怎么着?”带着求助的目光,我转面向绝。
“别哭了。放心,慧文姬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他会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的。”绝用平静的语气很委婉地说着。
可是,越是委婉越让我伤心。
把我带到了附近的营帐安顿好后,绝轻轻拭去了我脸颊的热泪,安慰道:“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的。”
递过一碗热汤,绝轻拍着我的肩,像嘱咐小孩一般道:“乖乖呆在这,我过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