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焦急地等候之后,火车站塔楼上方的巨型时钟敲响了二十二响,这是张帆乘坐的从赣南开往北京的132次列车进站的时间,李扬赶紧跑到火车站的出口,他想在第一时间拉过张帆的手,接过张帆的行李。但是,他没看到争先恐后向外涌的下车旅客,更没看到几年没见的飘逸的长发和熟悉的面孔。他不住地向四外张望,幻想着在另个地方看到恋人向他走来。除了几名火车站工作人员外,冷冷清清的月台告诉李扬,张帆确实没到。他失望了,可他忽然想到,来北京训练没有极特殊情况是不能随意换人的,否则要经过国庆阅兵筹委会的批准才行。可那为什么没到呢?正当他疑惑的时候,火车站的广播里传出了这趟火车因故晚点的消息,什么时间到达他们不清楚。
李扬的脑子“嗡”的一下子,心里说:“难道出了什么事吗?最近国民党反动派亡我之心不死,仍在作垂死挣扎,他们经常派特务破坏各种交通设施,炸汽车、破坏铁道、炸毁桥梁的事件经常发生,难道这趟火车也遇到麻烦了吗?人没接到,石柱和金环还在酒馆儿等候,怎么办?”
李扬走了后,石柱俩人说起了悄悄话。石柱现在学得很大方了,原来在家的时候,俩人到一块儿总是金环先说话,石柱附和着说不了几句。经过解放军大学校的锻炼,现在又是领导了,说话的水平明显提高了,他对金环说:“咱俩好长时间没见了,你有什么感受?”
金环没想到,石柱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一句。弄得本来很大方的金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里说:好个石柱,一年没见你长能耐了,接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有什么感受,想你呗。你呢?”说完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的感受跟你完全不一样。”石柱说。
金环一听,石柱怎么……?石柱看出来金环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反感,马上补充了一句:“我的感受是,快想死我了。”
“你讨厌不讨厌,我以为你当官了就变心了。”金环隔着桌子打了石柱两拳头。
“咱们都是理性面对爱情的人,爱情是一辈子的事儿,绝不可以当儿戏。我在外当兵的这几年,累坏了你,我用一辈子都报答不了你对我家的帮助和付出的一切。别说变心了,就是对咱俩的爱情稍微有点晃动,我都会遭报应的。”
“我不需要你说的多么好听,需要你用在部队上的进步来回报我。石柱,现在我好冷呀,你抱抱我。”说完,石柱快速抱住了金环,两颗心贴在了一起,俩人默默数着心跳,一、二、三……,心跳的次数明显加快。石柱趴在金环的耳边说:“外面都是我的战友,感情还是要克制一点。”
正在李扬焦急万分的时候,说来也巧了,没过三十分钟,张帆乘坐的132次列车平稳的停靠在了北京火车站的二号站台,着便装的李扬连拥带挤上了月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到了张帆。
张帆那天外着部队的军大衣,内穿粉花格内衣,外套一件水绿色的毛衣,下着深蓝色西裤,脚穿白袜和黑布女鞋,显得朴素大方又不失高雅。
当张帆在人流中艰难行走的时候,李扬挤到了她的身边,“张帆,你终于到了,我等你半天了。”
一看是李扬,张帆一下子感到十分的惊喜:“李扬,你怎么知道我来?”
“谁来北京参加训练和建国阅兵,我在十几天之前就知道了,名单就在我的背包里。”
“是吗,我看看有我的熟人吗?”
“还是不要看了,否则到时候的惊喜该没有了。”
“跟我卖关子,那我不看了,到时候我看有什么惊喜。哎,你来几天了?”张帆调皮地问。
“已经来这里十几天了,天天在等你,”说到这里,李扬一把接过张帆的行李,继续说道“我们回去再聊,还有人在饭店等着咱俩呢。”
“谁在饭店等咱们?”张帆问。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到了你就知道了。”张帆没再说什么。
李扬一只手提着张帆的行李,另一只手伸进了大衣搂着张帆,张帆胯着李扬的胳膊,头轻轻地靠在李扬的肩上,闻着李扬身上既陌生又熟悉的气味前行,顿时内心深处感到非常的幸福。
不一会,两人走出了站台,上下车的旅客越来越多,张帆不好意思的抽出双手。“你的劲儿还那么大”张帆说。俩人挤进了汽车,在车的后面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李扬突然想起问张帆:“怎么火车晚点了,可把人急坏了,是什么原因呀?”
“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饭店的朋友会等着急的,等见着他们我在给你们细说。”
经过一路颠簸,公共汽车载着乘客缓缓地来到了西山脚下,没顾得上把行李送回宿舍,他们俩径直来到小饭馆。俩人还未进门,石柱和金环已经迎到了门外。姐妹相见格外激动,张帆和金环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张帆姐,真想你啊,你怎么现在才到,害得我和石柱里外转悠半天了。”
“李扬说还有人在饭店等着呢,问他他不说,敢情是你俩呀,他还卖关子呢。太好了,我说嘛,咱们的小伙伴们都是好样儿的,关键时候看出来了吧。”
“赶快进屋,有话坐下说。”李扬吩咐道。进屋后几个人坐好,张帆这才道出了火车晚点的原因。
张帆和姐妹们握别后,愉快地登上了北去的列车。随着一声长鸣,列车一阵剧烈的启动,冒着浓烈的白烟飞速北上,笔直的铁轨发出了均匀地摩擦声。张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在望着窗外,远处的山峦、树木、田野在眼前“刷刷”的一闪而过,沿途的美丽风光让张帆心潮澎湃,思绪万千。自从接到北上参加阅兵的命令后,激动的心情一直无法停止,她一直在想,要是李扬和儿时的小伙伴儿们都去参加训练和阅兵,那该多好啊,我们一块参加新中国的开国大典,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这怎么可能呢?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列车仍在“轰隆轰隆”地向着北方富有节奏的奔跑声,车厢里已经没有了上车时的喧闹,有的乘客在悄声说话,有的已经进入了梦乡。张帆旁边的两个乘客是一对青年男女,女的眯着双眼依偎在男青年身上,男青年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旁若无人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小说。张帆无所做事地趴在了小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火车站,一下车就看见了李扬正朝这边走来,自己提着行李一边跑一边喊着他,可是他好像没听见,还是一直朝前走去,“李扬,我是张帆,你怎么不理我。”自己使劲地喊着,李扬就是不理,气得她把行李一扔席地而坐哭了起来······。
一阵激烈的枪声使张帆从梦中惊醒,只见一串串子弹打在车体和车窗的玻璃上,发出了“劈呖啪啦”的响声。车上的乘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噪杂的脚步声和人们由于惊恐而发出的尖叫声充斥整个车厢。有的乘客颤抖着躲在了车厢的一角;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吓昏过去的妈妈身上哭着“妈妈,你醒醒。”哭得撕心裂肺;一对老者跌跌撞撞的歪在了座位上,晕了过去。旁边的那对青年搂抱着钻到了椅子底下,女青年哭着不敢出来。张帆心想,火车一定是遇到了敌人的偷袭。
面对车厢混乱的场面,张帆镇定自若,一边帮助乘务员疏导乘客,一边安慰乘客不要惊慌,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这时,在摇晃的车厢门口,列车长手持扩音喇叭向大家说道:“乘客同志们,刚才本趟列车遇到国民党军队的袭击,保卫铁路安全的我人民解放军给与了严厉的回击,现在敌人已经逃跑了,列车继续前行。刚才在战斗中,就是由于这位女同志的大力协助,才使我们的列车躲过了这次敌人的破坏。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她。”列车长说完,乘客们的双眼齐刷刷地投向了张帆。
张帆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大家。今后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一定要镇定,相互配合。今天,大家经受了战火的考验,我相信,在这次事件中我们结下的友谊会传承下去的。”
列车长接着说:“咱们的列车刚才遭到了破坏,到前方车站要进行修理,请乘客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乱动。乘务员会把水和食品送到您的手中。谢谢合作。”听到这里,乘客的情绪慢慢安静了下来,车厢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说实话,由于火车晚点,十点三十分才到达北京站,在火车上我曾想,火车到站后接站的同志还在等我吗?如果不在,北京这么大的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你们去呀,我想我肯定会在火车站哭一宿。可没想到刚一下火车就见到了李扬,与我做梦的情景一模一样。”
“张帆姐,你可不知道,李扬哥这几天一直在盼着你,为了接你,他早早的就到了火车站,你看他现在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美呢,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
“金环,别光说我了,石柱见着你不也美得合不拢嘴吗。”李扬反唇相讥。
四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笑中透着甜美,打趣中藏着幸福,两对相爱的恋人互相享受着爱情的甜蜜。
紧张的训练开始了,所有的队员都在铆着劲,顶着刺骨的寒风在训练场上努力地练习着各种动作,有的战士练正步脚部受伤,他们硬是打着绷带继续练习,有的女战士身体不适,他们不动声色地把病历藏在兜里,完成没有达标的项目。他(她)们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用最好的军姿和形象,向全世界展示新中国的强大。李扬、张帆他们虽然近在咫尺,但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只是到了周末才有时间见上一面。
李各庄虽然离北京不算远,但由于刚刚解放,被国民党破坏了的一切还没有完全修复,贫穷和落后还伴随着解放初期的全国各地。有的人一辈子没看过火车,没坐过汽车,更甭说到北京转上一圈了。这次金环去北京参加集训和建国阅兵,在鹊山南麓,在整个北方地区产生了很大的反响。
还是在赴京的头一天,金环家宾客满堂,前来祝贺的人们络绎不绝。这下可忙坏了金家老两口子,从早到晚迎来送往闲不住脚,特别是金环的那些同学,来了一拨又一拨,说说笑笑,没完没了。下午大槐树下的欢送会刚开完,刚入伍时间不长的李涵领着同为人民解放军战士的李立也来了。这哥俩在县城开办了一个公司,没解放之前,他们明着是专营中草药,实际上是党的一个地下联络点,李涵以生意做掩护,经常给解放军递送情报、运送药材。他们表面是生意人,实际上他们都已经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听说老同学金环要去北京参加阅兵式,他们也来给金环送行来了。
“金环老同学,祝贺你呀,你是咱们这帮同学的骄傲。”李涵祝贺道。
“怎么把你们哥俩也惊动了。听说你们哥俩都参加了人民军队。还有时间给我送行呢?”金环一边送前来祝贺的乡亲,一边跟李涵哥俩打着招呼。
“我们哥俩现在经营着一个隶属驻军所属的小商铺,目的是躲避隐藏很深的敌人的捣乱,为解放我国的大西南地区提供急需药品。这样吧,你先送客人,回来后咱们到屋里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