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雨疏风骤,现儿日暖风幽。早膳过后,我懒洋洋斜躺在院里的摇椅上,虽带了本经书,却把它当作垫枕(注:一天两膳,早膳上午9点左右;晚膳下午4点左右)。
不是我读不下这古书(文言文),恰恰相反,自从我继承了前世的记忆后,读这枯涩的古文就如读白话文般,行云流水。
还有一点,这些古文我都似曾相识,应该都是宋朝以前的书籍,比如《诗经》、《论语》、《唐诗》、《宋词》等。
当初看到这些书籍时,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中国的古代,可我的记忆却真实的反馈给我,当今的朝代是洛朝。
中国古代哪里有洛朝这个朝代,于是我便大胆的猜想,这个世界的历史应该与中国的古代史有着某种关联,因为距离洛朝最近的一个朝代便是宋朝。
我闭着双眼,摇晃起椅子,摇椅随我身体有节奏地摇动起来,像是摇荡在湖水里的兰舟。
既来之则安之,我这人很懒散,是不会有兴趣研究诸如“宋朝之后,洛朝为什么会存在?”、“洛朝与元朝之间的区别与相同”等带有刨根问底的课题。
套用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存在即合理。
“相公,要不要我帮您按按太阳穴。”红袖这丫头像一阵轻风,不知何时吹到我的身边。
在我的印象中,红袖有帮自己按摩的惯例,于是我习惯地点了点头,回了句“嗯”。
摇椅不在晃动,像静止在湖心的小舟,一双微凉的纤手刚触到我的额上,便如吹过一阵骤急的湖风,霎时颤动了我的心船。
红袖的手指有些粗糙,轻轻圈揉着我的太阳穴,渐渐的,原本我还有些悸动的心也宁静了下来。
我闭着双眼,紧绷的神经慢慢得到了放松,全身的毛孔大开着,像是在贪婪呼吸清新的空气。红袖的力度很是轻柔,这不由让我想起在湖边迎风飘飘的柳条。
我在遐想,那柳条上定然长出了柳叶,柳叶翠绿柔嫩,就如红袖青涩脸上的那两道浅浅青黛眉。
那一定是个值得踏春的季节——
阳春三月,风和景明,我与红袖同游于湖边。前来游赏者络绎不绝,有共舟于湖里,也有执手在岸边。红袖局促地紧跟在我的身后,生怕在人山人海里迷失我的身影。
红袖突然“啊”了一声,这声音小的几乎迷失在人声鼎沸里,可依然被我听到。在红袖脱口而出的瞬间,我已回过头望向她。
原来红袖的一边眼被垂下来的柳条拂了下,此时正站在路中央揉眼。我连忙来到瘦弱的红袖身后,帮她挡住身后猛如洪水的游人。
我关切问红袖要不要紧?红袖揉好了眼,有些尴尬的回应不要紧。
我瞧了瞧她揉红的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想迎来游人的侧目。我倒是不要紧,却把红袖弄的娇羞满地,慌乱地用双掌捂住自己的脸。
我轻轻靠近红袖的耳畔,悄声问她要不要“报仇”。她则使劲摇了摇头,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是“不听”呢还是“不要”。
我没多想,随手抓住一旁的柳条,使劲往下一扯,柳条没断,倒是惊起一双飞燕。
我拨出红袖的一只手掌,把手里的一把柳叶交到红袖手里。看到红袖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我又附到她的耳畔说起悄悄话:它伤了你的眼,我便剥了它的叶。
之后,我便牵起红袖的手,似两两飞燕鸟,一起穿梭在人群里;又似双双比目鱼,一起泛游于湖园内。
……
我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想不起来的美梦。
当我醒来后,身旁已不见红袖的身影,身上则多了一条厚毛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盖的,我心头不由一暖。
我抬头望向天空,发现太阳已偏向西方。我掀开毛毯,从摇椅上起了身。懒懒伸了个腰后,只觉神气无比清爽。
正在我准备转身回屋时,院子的篱笆外出现了一道我不喜欢的身影——大牛。
大牛在篱笆外徘徊不走,视线不时投向院内,像是在寻找什么。我自然知道他在找谁,不过我现在心情不错,看大牛也没那么可恶了。
我迎了上去,淡淡地问道:“宋牛,你有事吗?”
“我找红袖,红袖在吗?”大牛人如其名,身体不仅长得粗壮,声音也粗犷无比,要是扎上一圈胡渣,手里在拎上两把大斧头,宋牛就是现实版的李逵。
我本来对宋牛还有些不屑,不过自己真正与他站在一起比较时,我不禁暗暗吞了口气——宋牛简直就是一座山,他如果就这么压下来,我怕至少要断两根肋骨。还有那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当然,我也有属于我的骨气,我忍着他的威压荣辱不惊问道:“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我会转告给红袖。”
“哼,你们这帮士人没几个是好东西,我警告你,别以为红袖是个丫环,你就可以随便欺负她。要是再敢欺负她,我一刀劈死你!”
我何时欺负红袖了?我敏锐的察觉到宋牛话里有话,我正想仔细一问,却没想到宋牛这个混球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大砍刀,直接朝我头上砍来。
那把砍刀至少有四十公分长,刀锋一端在日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我被大牛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呆若木鸡,都忘了喊救命,直到被赶来的红袖扶住我,我差点就瘫在红袖身上。
“大牛,你干什么?”红袖一边紧张地扶着我,一边却杏眼圆睁怒视着宋牛,这使我十分诧异,原来红袖小丫头也会发脾气。
大牛连忙把砍刀收回,挠了挠头,尴尬道:“红袖,你别误会,我跟水县士只是开个玩笑。”
“县士”是我在县试中考中后的功名,相当于前世的“举人”、“贡士”之类的称谓。
我不禁呆了下,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宋牛比女人还会“翻脸”。不过我更为诧异的是,红袖与宋牛到底是什么关系,宋牛竟然会如此紧张红袖。
“你以后在敢对相公无礼,我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红袖的口吻带着不容置疑。
原来红袖认了宋牛做哥哥,不过我猜测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听到红袖的话后,我看到宋牛神色有些慌了,他连忙摆手道:“红袖你别误会,我跟水县士只是,只是…”宋牛卡住了话,居然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这原本是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神,如今却变成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这反差也太大了点。不过我却不感觉宋牛做作,反而认为他是个真性情的人。
我顿时对宋牛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善,我顺水推舟道:“红袖,你误会大牛了,刚才大牛真的只是在试下刀法。”
“那大牛为什么对您头上砍?”红袖反问道,看来红袖没那么好糊弄。
我笑着解释:“那是在测试你相公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