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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正月初三 释嫌(二)

大牛送来一小袋大米,我本想拒绝,可他说这是给红袖吃的。红袖也推脱不要,而我想了想,便先收下了。

“相公…”回到屋内后,红袖欲言又止。

我知道红袖想问我为什么要收下这一斗(15斤)大米,可她只是个丫环,不敢越权问询。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前世是一个不吃嗟来之食的人,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有些自命清高。我虽然骨子里也有些清高,但别忘了我以前可是一名推销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坐在桌边,见红袖站在我身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我眉头不由一皱,想喊她坐下,不料她却误解了我的意思。

“噗通”一声,红袖竟然朝我跪下,她面色微紧,道:“刚才奴婢在相公面前放肆,请相公家法处罚。”

我知道“前世”是一个古板的人,我也知道红袖以前也被“前世”罚跪过。可是红袖真的跪在我面前时,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连忙从位子站起,扶起红袖:“你又没错,我要罚你什么。”

被大牛折了面子,多亏红袖出头帮我,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红袖不该在外人面前发脾气,害相公失了威严。”红袖抿着嘴,脸色严峻,跪着不愿起来,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心中苦笑,“前世”的家规做的有些过好,使得“前世”古板的性格都遗传给红袖。

不过我又不是“前世”,自然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强硬的把红袖扶起,想开个玩笑:“你看地上都是沙子,你是不是想把裙子磨破,在让我买条新的给你?”

本来这句话我是想逗乐红袖,来缓解下有些严肃的气氛,却没想到直接把红袖吓坏。

“相公,奴婢…奴婢决没有这种想法。”红袖突然抓住我的袖子,把头摇的跟拨浪鼓般,她说这话时都快带出哭腔。

看着红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玩笑开的有些大,奴仆怎么敢对主人有这种想法,这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我连忙反手抓住红袖的手,轻声安抚她不安的情绪。我又悄悄扶着红袖坐到椅子上,等到她发觉要起来时,我连忙摁住她的双肩不让起。

“相公,这不可…”红袖又想说家规。我知道在“前世”的记忆里,“奴仆”是绝无可能和主人同坐的道理。

不过,我现在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所以以前的破规矩都见鬼去吧。

我看红袖终于老实的坐在椅子上不动,我轻嘘了口气,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我看着对面的红袖,说道:“你不知道我想处罚你吗?”

我哪里真的想处罚红袖,我说这话的本意只是摆出主人的威严,让她乖乖听话。以免我叫她坐,她因礼法而不敢坐。

“红袖知道。”哪知红袖说这话时又站起来。

我脸一寒:“你干嘛去?!”

“我…”

红袖又缩回自己的位子上,她想解释,不过被我毫不客气打断。

我故意板起脸道:“我叫你坐,你不坐。是不是翅膀长硬了,不愿听我的话了?”

“……”红袖乖乖低下头,任我责骂。

我突然有些口渴,就起身去水缸那舀了瓢水喝。冰透的水穿喉入胃,让我整个身体都冰冰凉的。

我把水瓢放回原处,深吸了口气,突然想起自己说了半天,居然忘了我要问红袖的问题。

不过也不要紧,这个世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余的时间实在太多了,一下子把它说完反而就没事可做了。

那就继续与红袖唠唠家常,重新培养下自己与红袖的感情吧。

……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又到了数星星的时候。

今晚我睡在床的里侧,而红袖睡在床的外侧。可能第一次共睡在一张床上,我有些不适应,她也有些拘谨不安。于是大家各自缩在自己的被窝里,许久了都没说一句话。

倒不是我对红袖有非份之想——

回想晚膳之后,我站在院里望着映红的晚霞,心里却研究着该怎么与红袖融洽相处。

我在脑海里搜索着与红袖有关的记忆,搜索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吓了我一跳:我连红袖什么时候开始伺候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心中感慨无限,我的“前世”真是掉进书缸里,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不然也不会以区区15岁的年龄考中县士。

不过感慨归感慨,我还是要把心中的疑惑一一解开。于是我走回屋内,刚好看到红袖在整理她自己的床铺。

我走上去后才发现,这哪是张床,分明是两垒土砖,上搁着一面小门板。门板上还刻有凸起的雕纹,只在上面简单堆了些稻草,稻草上又铺了层床单。

我躺了上去,只觉身体被木板磕的难受无比,由于木板下面的土砖支撑不牢固的原因,我身体稍微不注意点,木板就翘来翘去。

睡这样的床,还不如直接睡地板好。而叫红袖睡地板?地板肮脏又潮湿,又有蟑螂恶虫爬来爬去,我怎么可能真让红袖睡在地板上。

最后在我的“强硬”要求下,红袖只得乖乖睡上床。

……

透过窗外微亮的月光,我看到红袖把眼睛蒙在被窝里,只露出两道浅浅的月牙湾。额上细密有致的刘海儿微微斜在一边,相似掉进了云月雾海里。

终于,我忍不住打开话题,问道:“下午对你发了脾气,你生我气吗?”

“相公教训的对,红袖甘愿受罚。”红袖终不在云揽月,从被窝里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睛。

这丫头就爱给我带高帽,我又不是好面子之人,错了就直接指出来,只求轻虐点就行。我笑着问道:“那你说说看,我怎么个对法?”

“红袖不知。”红袖老实回道。

“既然你都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一定是对的?”我想告诉她一个道理,是人都会犯错,我也不例外。

“因为相公是读书人。”

“读书人也是人,也是会犯错误的。”我循循善诱。

“因为他们不是相公。”

“可相公也是人,是人都会犯错误的。”我继续循循善诱。

“可相公不是普通人,是读书人。”

“……”

看着红袖一脸认真地对视着我,我悻悻翻过这个话题,“对了,你下午想说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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