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九爷闻言一震,双目尽是不置信的光芒,死瞪着我苍白的脸,唇瓣嚅动,额际青筋泛起,鼻间呼吸声哧哧作响。
不是这样!我等他,是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幻梦,而不是等他来才睡!我恼怒地抬头怒目而视,四爷怎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说谎?
四爷则乘机撇过脸,稳稳含住我张开欲驳的小口,我偏过头,让他的吻落在颈窝,努力地要躲开四爷的掌握,在他怀中挣扎了起来,“不是,我不是为你——”。
“你是我的!就算你谁也不要,你也是我的!谁敢夺去我的东西,我就让他付出代价!”一道幽冥般冰冷的嗓音在我耳畔轻轻迸响,几不可辨,打断了我急欲驳斥的话,闻言,我呼吸一窒,脑中一阵晕眩。
“怎么?害羞了?怕什么?九弟不是外人,自家兄弟,见哥哥和嫂子亲热和睦,高兴还来不及呢!”
“嫂子?!”九爷愣住,脸色猝然苍白,望向我的眼,顿时变得死寂。
这个狂妄的,霸道的,教人恨得牙痒痒的大男人!我瞠目结舌,气得全身发抖,“不!我不是——我是——”到底要表达什么?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块压住我的思绪,又仿佛有人死死地掐住我的心,我的颈,让我又痛又晕,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九爷怒吼出声,双目变得赤红,“安心不会跟你!她不是我嫂子!她是我的女人!”
四爷面无表情,薄唇掀动,平心静气地问,“老九,你总说安心是你的女人,凭的是什么?安心允了你么?还是,你问过安心,她愿意做你的女人?”
“不用问我也知道,安心当然愿意做我的女人!”九爷无法克制地恼吼,语气急切,却隐隐有丝不确定。
他还是不敢看我。
我默默无言地瞧着九爷背对我而立的身影,觉得他就像一只孤单的小豹,在面对天敌时,明知也许不敌,却骄傲地伸出尖爪,不让人瞧出自己的脆弱。
我紧紧锁着九爷的背,一瞬间,我真的有种冲动,想要出声叫他,想要,握住他藏在马蹄袖中,微微发颤的手。
一切的想,却在看到四爷眼中的冰冷时,骤然冷静下来。他的眼,不在九爷身上,而是锁定我,我的挣扎,我的犹疑,他不会看不出来。在四爷面前,我总是无所遁形,更有种**裸的狼狈感。
他把我当武器,全力地在九爷身上割刺着。
而我还不能动,现在不能。
因为,四爷,已明白的让我知道,他在意我,极度在意!
我只要对九爷流露出一丝不忍和柔软,都会成为套在九爷颈项上的绳索。四爷的报复心,不是常人能想像得到的。
可我不愿成为他伤人的利刃。
最大的忍耐到此为限,再多没有了。真是受够了,莫名其妙到了极点,我是人,不是可以被抢来夺去的物什!
我反常的微笑, 毫无畏惧地望进四爷酷寒的双眸,瞧见他眉头一皱,像是知道什么,眼神一冽,我瞧在眼里,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若有似无的勾起嘴角,扬眉轻叹,“你们好吵!我是病患哎,你们能不能体量我痛得难受,少在我耳边呱噪?”
九爷霍地回身,沉锐地目光扫向我,不安的神情在看到我含笑凝睇他,柔意潜藏的眸光时,倏地松驰下来,满腔的怒火顿时灰飞烟灭。
微微偏过首,趴在枕上,我斜睨着神色各异的两个男人,“喔——对了,二位爷争得那么热闹,请问一下,你们争的,是件什么东西。”
睨觎僵化在屋子当中的九爷一眼,四爷当作没听到我的调侃,只冷声道:“什么时辰了?老九,咱们该出去了罢?有话,咱们哥儿出去说。”
九爷闻言脸色一沉,“得啊,那走吧,还等什么?”在瞧过我后,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刚才的狂怒和冲动都不见了踪影,被另一种感情所淹没,危险的感情,有血腥的味道。
四爷九爷四目相觑,燃起一小簇火花,谁也不肯放松一瞬。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半撑起身子,不顾背肌揪心的痛楚,我鼻翼微掀,泄露出一丝火药味。
四爷猛地盯住我,仿佛想用目光将我定住,让我不再开口,他,察觉到了我的反抗。
抿了抿嘴,有种东西在胸中激动翻腾,下颚微仰,我矜持着该有的骄傲——
“你们不就想知道我是谁的女人吗?不必这么费事,背地里争再多也没用,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睇着眼前两个神色突地诡谲的男人,我恶意扬笑,“若你们非要有个归属,我只能说,你们都是我的男人!”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后,气氛骤然沉窒,连呼吸,都似乎无法顺行。
“玉儿!”四爷硬声唤道。
“奴婢在,王爷,有何吩咐?”玉儿战战兢兢地在门外候道。
“把药给安婉侍端来,她该吃药了!”四爷嘴角勾起一抹凶残冷笑,心下已有定见,音中有火,听到我这句话,他再也无法冷静自持。
真正的,我感到了他的忿怒。
话落,四爷绷着厉颜甩袖而去,路经门外台阶上的盆栽时,大脚愤然一踢,就听到“呯”的一声巨响,绿意盎然的盆栽硬生飞落台阶下。而他,则眼也未眨,步伐未曾稍停的迳直离去。
我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移动,怔然地望着他冷煞的背影,恍惚的涩笑——再怎么****,他内心深处,仍是极其在意的呀!而他想在我面前极力维持的一点自尊,也被我撕破了。
曾经
“安心。”
蓦地,一个身影在我身边坐下,我收敛心神转目望去,见九爷静静地瞧着我,眼神中,有着强抑的欣喜。
他握住了我的手,俯视着我,深深凝视我的脸容,我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茫然而虚空,被动地与他相凝视,而适才腰**因我动作而生的刺疼,不知不觉间已消去。
“九爷。”门外,传来玉儿怯怯地叫声,“药来了。”
“拿来吧。”九爷回头淡淡地道。玉儿端着药走到炕头,踌躇了一会,道:“九爷,您请让让,奴婢要喂安婉侍喝药。”
扬手拿过碗,九爷望也不望玉儿一眼,眼底有不耐,“我来。你下去。”
动作僵硬而又不失温柔地喂我喝过药后,九爷取出娟帕擦拭着我的嘴角,“谢谢你。”我说,音落,撇见那方娟帕。我心底一愣,这帕子,好生眼熟啊!
瞧了又瞧,终于确认,这就是旧年在桃花堤畔,被九爷拿走的帕子,他一直带在身上?方寸悸动,调着乱调,见他又小心地收入怀中,仿佛那是何足珍贵的东西。
我必须紧咬住唇,才能止住方寸间满溢而出的纷乱情怀,一只手指缓慢轻柔地抚过我紧抿的嘴唇,“这,还有药渍。”
“啊?”我微愣,不由舔唇,眉眸轻抬,却恰恰对上九爷一双烔然深俊的目瞳中。
他凝住我,那注视教我方寸大乱,轻易唤起方才那一场混乱和尴尬。
“你——就这么闲么?”我深吸了口气,却觉得空气中充满炽热。
“你赶我走?”
“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你不去办差,尽赖在我这做什么?”为什么他不和四爷一般转身离开?为什么,在我这么说后,他还能够这么淡然,如此平静?
“这药渍,还没擦干净。”九爷顾左右而言他,目光黑幽幽的,似乎藏着丝诡异,他朝我伸长手臂,绕过我脑后,忽地启唇低喃,“我得把它擦干净。”
“嘎?”我似被催眠似的,让他低柔的语气迷惑,九爷眸子一暗,没多思索,手一勾,俯首就吻住我的唇,深深的,重重的,带着深藏的嫉恨与不甘,在我的唇齿间来回舔拭,想要抹去一切痕迹。
他的妒意毫不掩饰的让我知道,幽幽叹息间,默默地允许了他唇舌的侵略和探索。良久,九爷才放开我,“安心。”
轻轻地,九爷唤了一声,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默默地看着我,他的双眼像是两口深井,暗得不见底,在深处,又矛盾的窜烧着火花,像是要把我溶在其中似的。
他要再这么瞧着我,说不定,我整个人真要烧成灰烬了。
咬着唇,我偏过脸去,“别用那种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