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于我冷漠以对时,我亦可以淡然对他——一切都淡淡的,眉心留下的皱折,嘴边上扬的嘲讽、眼底若隐若现的情怀,皆这般淡然我都可以做到。可他将满身防备卸下,将我捧在手心时,我就乱了,昏了,我无法拒绝九爷的爱浓,也不能无视四爷的情深,我知道这在世俗人眼中太惊世骇俗,但事实就是事实,无力抗拒啊——我的情与心,皆不由已。
四爷原本闭上的双眸蓦然睁开,眸子在惺忪了一刹后猝然觉醒,在幽暗的光线中,他的眼承载着不可错认的深情,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我。四爷的眼神很激动,很怜惜,很心痛,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身子,他似乎是用尽全力在掩盖澎湃的感情,以至于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深吸一口气,他刻意放缓语调,让声音轻松而自然,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伤口痛吗?玉儿今晚不是服侍过你吃药了?那方子是止痛安眠的,这时候你该睡了,还是,这药力不够了?”说到最后,四爷的眉心紧蹙,担心地看着我。
“我哄过了玉儿,药,我没喝。”我哽声道,“为什么你要这样?你明知道我应不了你什么。”
四爷默默地注视我良久,忽而伸手将丝被拉上,盖住两人,口中却柔和地道:“你又能应老九什么?如果说你连我也不要,就算老九对你用情不比我更深,又如何?安心,若到现在我还看不懂你,那我还真是白活了。说到底,你看似对我们兄弟皆有情,其实却是最无情,在你心里,只要不触及你的底限,你总会在你可容的范围内对我们放情,可一旦我们想进一步,或是要退下一步,你总会是最绝情的那个人,因为,你的心,从未对我,对任何人真正打开过,自然,也能轻易放手。”
我震惊地瞠视着眼前的四爷,他的话,字字拨动我的心弦,却让我不寒而栗,从何时起,我竟被人看得如此透彻,一点遮拦全无?而将我看得透彻的四爷,又是从何时起,已能坦然的面对我这样一个女人?
四爷被我瞧得不自在,不由地伸手遮住了我的眼,叹息道:“别那样看我,我不是圣人,我也痛过,伤过,恨过,”说到这,四爷的声音倏地一冷,“那天,我是真想杀你!”
我的心霎时一凛,却听到四爷叹了一声,“可在我下重手的那一刻,我怕了,若我真杀了你,我怕,我剩下的日子,都将在悔恨中度过。”这么说,那天我的感觉是对的?在十三撞门进来的同一刻,他已然放手?
瞬时间,屋子里的两人陷入缄默里,在摊开一切之后,反而让人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恰当。
良久,久到我认为他是否悄然睡去。一声幽长的叹息在我的额顶迸出,四爷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望入我的眼,语调轻放,略带沙哑:“安心,我们能否从头来过?过去的人和事,都让他过去了,我们,从头再来。”
四爷的这一句话,让我的心头荡起涟漪,从头来过?事情并未过去,如何从头?霎时,九爷深情的目光闪过脑海,我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却仍被细细打量我神色的四爷摄入眼底。四爷拥着我的手臂不自觉的用力,脸色沉郁了下来。
静默如涡旋,卷吞了两人,沉重的氛围让空气多了诡谲味儿,四爷睇着我,执意不放,想逼我给出个答案,我避着他,坚决不应,因为自己也未曾理清思绪。
良久,四爷等不到我的话,低叹了一声,搂着我,沉声道:“睡吧,以后再说。”以后?是他的期盼吗?言语似是多余,我悄然轻喟,心绪悠悠转转,最后,合上了眸——
“姐姐,你醒了吗?”门外,传来玉儿的轻唤,我习惯性地轻应一声,却听到玉儿的惊呼。
不相让
怎么了?我的睡意仍浓,惺忪的眼还没焦距。屋里的光线暗暗的,纱窗上的帘子还没打开,不知是何时辰了,莫名的声响隐隐在耳际,我疑惑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性宽壮的胸膛,我的脸正贴在上面,感觉到的,是他的心跳。
方寸一促,抬起头,额角触及四爷冒出青髭的下巴,痒痒的,有一丝剌刺的感觉。他还是沉睡着,我愣了一刹,他怎么还在?早朝时辰早过了。
身边传来的躁动惊了他,四爷缓缓张开睡意惺忪的眼,视线在对上我后,倏地放柔了,两眼虽是朦胧,他一手揽着我的背,另一手,轻轻地将我下巴抬起,贴着我的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醒了?”。
我不语,直觉地想退开些,四爷眉头微蹙,像是心有灵犀,他感觉到了我的退却,捏住我下巴的手指一紧,忽然俯下脸吻住我的唇。
我唇齿间尽是他的气息,一切是如此熟悉,我不禁轻合眼睫,方寸悸动,下意识的,我要回应他的唇舌,缠绵的刹那间,脑海里倏地闪过九爷那笑得欣喜的脸。
浑身不由一僵,我直觉的抿嘴回避,察觉到我的抗拒,四爷按住我后脑勺,手微微一使力,用力地吸吮着我的唇,见我仍是挣扎,四爷黑瞳一缩,忽地用力咬了我下唇一口,趁我张口呼痛时,薄唇已含住我的嘴,清冽的气息长驱直入,毫不掩饰他的怒气,重重地吻着我,啃咬着我的唇瓣。
好痛!我的背被抬高,连带着牵引了腰肌,受伤处痛得凛人,四爷像是觉察了我的不适,手缓缓下滑,轻抚着我的腰身,随着舌与舌之间的缠绵,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抽离了我的嘴,他的唇开始进攻我的耳垂和颈窝,在温暖的发丝下吸吮我的颈项。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传来,将满室的浓烈春情清击一空,我和四爷同时一僵,听出了那声音是谁,四爷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却毫不理会的又俯首含住我的唇。
我成了武器。神智一凛,开始挣扎了起来,四爷手在被褥下,暗暗地用力扣压,将我紧紧地拥在他身侧,从外边看,就像是我娇羞地躲在他怀中。四爷浓眉压低,神情却是沉敛,而冷峻的目光深刻地看着我,狂狷的眼神充满君王般的霸气。
别再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这是他神情传达出的信息。
心头一跳,因看清了四爷那眼中幽邃闪烁的深沉戾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对自己要定了的东西,从不许他人觊觎半分。让他厌恶的人,他向来毫不手软。
霎时的怔忡,让四爷满意地轻抚我的唇瓣。
“不要碰她!”身后,嫉恨难当的九爷冲了过来,我的眼惊得瞠开,因见九爷出力地一击。
“不——”我惊得高呼,四爷迅速回身一挡,恰恰地握住了九爷挥来的手腕。
“九弟,大清早的,上哪灌了黄汤了?没个分寸!”四爷将九爷的手一挥,冷冷地哧道。
九爷双拳紧握,胸口大力起伏,恶狠狠地盯住四爷,“你在这做什么?!”
四爷翻身下炕,慢条斯理地撩过一旁的靴子,战栗的在门边候着的玉儿见状,鼓足勇气蹭了过来,帮四爷套上了靴子。四爷泰然自若地站起,由着玉儿为他整理衣裳,并不理会九爷臭到不行的脸。
九爷的眼死死地盯住四爷,视线随着他转移,就是不看向我。他怕什么?怕真相凛人吗?
四周静谥下来,空气沉窒。我趴俯在床上,心中恨不能长上一双翅膀,好飞向个无人去处,远离这尴尬万分的场面。
九爷盯着四爷,眼瞳收缩再收缩,刷过阴霾的光芒,却被四爷补捉到了。四爷睨看九爷绷得死青的脸,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怎么?九弟,你认为现下,我能对安心做些什么?”
下意识地,九爷的眼向我转来,对上我的视线后,又迅速撇开,“不管以前你对安心如何,都过去了,现在,安心是我的女人!我要定她了!我不许你再来招惹她!”
闻言,四爷向来淡然的眼眸迅速闪过一抹噬血的冷意,“嗯?”四爷没抬眼瞧他,依然自得地接过玉儿送上的毛巾净脸。
“你的女人?你说了就是?九弟,你为何不问问安心,她是谁的女人?”将手上的巾帕丢到玉儿身上,四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嘲似讽的睨觑他一眼,无视九爷闻言僵住的神情,径直走到我炕头,俯身在我耳边,低沉嗓音幽冷响起,“安心,你乖乖地吃药,不许再为了等我来才睡,而把止痛助眠的药倒了,你伤口痛,我的心也会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