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说闻声立即恭迎,因来者正是申侯。
申侯缓步而至,向凤说道:“是我命他出城的。本想让他先行一步,通知沿途驿馆准备接迎。不过我本命他寅时动身,不知为何动身早了些。”寅时,宵禁已解,城门初开,正是出城的最早时刻。
忽有一士卒出列,下跪禀道:“营房里有个铜壶的漏眼开裂了,漏得比其他铜壶快些,胡鱼必是看了这坏铜壶,误读了时辰。”“铜壶滴漏”,这是周人计时之法,在铜壶底部钻极小的漏孔,根据漏水多少确定时辰。漏眼大小决定漏水快慢,是故漏眼开裂,便快了个把时辰。
申侯道:“原来如此。”又向凤说道,“你安排人以勇士之名将他葬了吧,陪葬之物尽量丰些。既是时辰错了,也怪不得守城士兵,不必再做交涉了。”
凤说施礼道:“遵命。”
费敖率一众袍泽跪下道:“谢君侯厚恩!”当日在骊山击退虎贲兵时,也有数十铜奴战死,后来与百战卫士葬在一处,不过因条件所限,只是草草掩埋,难谈厚葬。今日听申侯亲**待厚葬胡鱼,这些本属奴隶的士兵们心中无不感念。
凤说向众人道:“各位速做准备,早食后动身回申。”
众士卒齐声应诺。
费敖目送申侯离开,心怀感激。他明白,胡鱼绝对不是申侯派出去的,营房里也根本不存在滴漏过快的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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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辰时动身,巳时方才出城。自然少不了轩舆大旗,骑兵开道,步兵引车,几乎巡游了大半个镐京,尽显申国如日中天的泱泱国势,比初来时大有过之,连太子姜弘都觉得这排场讲得有点过了。
姜妍更是老大不高兴,向小荇道:“直接奔城门不就成了么,非要绕老大一个圈子。爹爹这是怎么了,还不听人家劝!再说,干嘛非要今天动身,天阴沉沉的,叫人心里压得慌。”
小荇沾了主子的光,也缩在车里,调皮道:“公主,是你自己心情不好吧?还在生着费大侍卫长的气?你看,大侍卫长正偷着往这边看你哩。”说着便要掀起车帘,好叫姜妍能看到费敖。
姜妍赶忙阻止道:“就你多事,要看你自己看去。再掀帘子把你赶下车去。”口里这么说,脸上却又飞起了红霞。
费敖的确就在姜妍的车舆后不远,戴青铜面盔,握重剑,跨骏马,领百余骑为整个大队押阵。只觉窗帘一动,满心以为又见妙人玉容,那车帘竟又垂下,心中好不失落。
刚出城门,秋雨又至,远近一片迷蒙。城楼上,伯阳甫冒雨孤立,目送申侯车舆远去。唯有他知道,申侯此去,怕是不能活着踏上申国国土了。
冷雨凄风里,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