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费敖几乎没有睡着过。檐下的雨滴也一夜没有停过,就那么不紧不慢地滴答,有气无力地敲打着青石阶。
费敖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活着的目标。
先前在骊山为铜奴时,他一心钻研青铜冶炼之术,终于悟出在青铜内部形成暗脉之法,留有暗脉的青铜在受内力冲激时会猛烈爆裂,产生强大的杀伤力。他本打算以此法刺杀天子后便从容就死,不想被尹球及时救驾,功败垂成。
与宫去病相处时,受宫去病“天子之相”的鼓动,他也一时豪言“搏他个改朝换代”,还想着把自己的五百铜奴袍泽变作自己的第一只亲兵,可如今竟带着袍泽们成了申侯的临时侍卫,自己更成了临时侍卫长,现在更要准备护送申侯一行回申。回申之后,这些人会得到怎样的安置,尚属未知之数。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莫明其妙地爱上了申国公主,要知道他可是铜奴出生啊!更出乎意料的是听申侯的语气,似乎有意让他与公主走得近些,公主对他也似乎大有情意。但今晚公主对待他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着实让他苦恼得不行。即便是回申后申侯将女儿嫁与了他,他在申国的地位可能不低,可自己的大仇怎么办?他总不能带着申国大军来攻打王畿吧?再说姜妍的姐姐就是大周王后,申国是决不可能反了周室的。
还有,申侯为什么要重用自己这个刺客?仅仅是因为师门的关系吗,又或者只是一时的利用,申侯的确需要一支几百人的护卫兼仪仗队。
宫去病现在好吗?要是有他在身边,或许能帮自己理出一个头绪来。听宫去病说过,除王宫里的四处入口外,地道虽还有一处入口,但极其隐秘,而且必须以独门心法开启,自己即便是找到了那处入口,只怕也进不去。宫去病会不会像他老爹那样给天子守一辈子地道呢?
又或者,将申侯他们送回申国后自己就辞了这份差使,将兄弟们留在申国当兵,自己一个人出来闯闯,没准还真能走出一条天子大道。可自己舍得吗?想到此处,姜妍那美至不染纤尘的绝世容颜又在眼前浮现,那轻轻迎上的香唇,那悸动的眼睑,那如兰的芳香,他又怎忍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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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明时,雨声初停。
门外有足音响起,沉重有力。费敖听出是驖哥的脚步声,立即起身开门。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在他心头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