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敖正要关门,驖哥来见。
驖哥一脸严肃的样子,一点也不见了当日初来侯府时的兴奋。费敖知是有了什么事情发生,正要开口,驖哥挽了他的胳膊一起退入房内,神情有点紧张。
一进门,驖哥即将费敖按坐在地席上,小声道:“胡鱼跑了!”见费敖一时没听明白,又道,“胡鱼今天上午出了侯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们刚才思量,估计是跑了。这小子向来滑头,今回害死我们哩!”
只因在当时对奴隶的法典极重,但凡有一人逃走,同在一起服役的其他奴隶都要极刑处死。故而奴隶之间相互牵制,极少有奴隶逃脱。从骊山来的这四五百人平素与费敖关系最近,当初炼铜时也同属一组,多受费敖感化,相互间颇多信任,所以今日上午胡鱼要出侯府时大家还帮他掩饰,只当他是出去打一转就回来。直到此时,方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侯府外已经宵禁,胡鱼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住处,也不会有什么仇家,唯一的可能便是溜了。
费敖也听得头大如斗。明日动身赴申,临行前大夫凤说必定清点士卒人数,到时候他会受到如何处置,谁也说不准,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夫。虽说如今大家已不再是奴隶,不用按奴隶刑制全体引颈就戮,万一以军法处置起来,和胡鱼同属一伙的人怕是难逃大灾。当时军中十人共用一个饭钵,谓之一伙。如有逃兵,一伙人尽受重罚,甚至会就地正法。
驖哥又道:“就算今次看在兄弟你的面子上不拿我们当奴隶看,或者看在我们曾有过的功劳上不计较,只怕凤大夫、公主、太子和申侯他们再不拿我们当人看,我们到了申国,怕是也要抬不起头来做人。”
费敖一拳捶在地上,忿然道:“臭小子,我要是找到他,先打落他两颗门牙!”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倒是涌不起多少恨意,有点像刚才小荇那种“这小子无可救药”的心态。
驖哥道:“现在我们又不能出去找,只有等明天了。也许是因为宵禁回不来哩,又或者是钻到那家寡妇的被窝里去了,天一亮就死回来了。”钻寡妇被窝,这是他们当初睡在青铜坊的草窝里的对女人的幻想。胡鱼经常说:“等我哪天不做铜奴了,第一件事便是找个寡妇的被窝钻钻。”驖哥这么说,也就是想缓一缓费敖紧张的神经。
费敖道:“只有等了,天亮了再说。不过我们也做点准备,凤大夫真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一番说辞。”
驖哥一面答应,一面又道:“要不明天天一亮你就去求求公主,有她给我们说说话也好。现在大家都说,你和她挺有那个……嘿嘿。”
一提起公主,费敖就更烦,烦得连自己叹气也觉得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