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
第二日入夜时分,宫去病终于赶在边界城门关闭之前出离了申国。
其实,凤说在击退了那神秘的面具人之后便传令全国搜捕,尤其是边界各城更要特意盘查。但宫去病近乎马不停蹄,比传令飞骑跑得更快。至申国四境封锁、捕拿他这名重要“逃犯”时,他已经身处申、霍两诸侯国之间的平原地带,离最近的申国城墙也有二十余里了。
行进中,马儿突然一声哑嘶。
宫去病只觉座下一软,赶忙翻身下马。
可怜那马儿已口吐白沫,前蹄跪倒,后蹄僵直,嘭然一声,倒地不起。
宫去病一阵心痛,伸手抚摸马儿鼻尖,惭愧道:“马儿,可苦了你了。”
那马儿强睁着大眼,直直地看着这个与它只相处了十几天的主人,眼神渐渐淡去。
来时的那些日子,宫去病虽一直策马疾驰,但始终在马儿可承受的范围内,每有肥美青草或清澈甘泉,都会由它吃饱喝足。唯独这两天,宫去病深知情势凶险,没给马儿留下些许恢复体力的时间。偶有青草,也只让它匆匆撩上几口,便又挥鞭上路。
本来宫去病正打算找一处树林或是荒村,露宿一晚,也好让马儿好好休息一夜。不想,竟在此刻,马儿已将全部生命耗尽。
宫去病想到,它其实是通人性的,正是知道主人已经脱离了险境,方才坦然死去,尽忠尽职,足以叫无数人类汗颜!
悲怆间,他一阵咳嗽,吐出一大口淤血。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苦撑至现在。他探手入怀,摸到包裹金针的布包尚在,心中一阵欣慰。他干脆把头枕在正渐渐冷却的马背上,仰首看天,同时流转内息,汲取厚土精气,自行疗治伤势。
天空中,北斗明现。
他想起临行前夜伯阳甫为他此行卜的一卦:“需于血,出自穴。”再想想出大墓墓穴时的情景,竟与卦辞丝毫不差,不由地对伯阳甫的卜筮之术深感敬服。
但,随即他又迷茫了。
莫非一切都已在天道定数之中?
那么自己的种种努力还有没有意义?譬如他来申国取针,究竟是自己出自内心的选择,还是上天早已分派好的任务?如果自己在出穴的刹那间没能抵得住凤说的火攻,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那个救出自己的神秘高手晚出现半瞬,他是不是也会死了?难道天道早已经排好了这些刹那,只等他来演历一番么?
天道,是如何让这无数个瞬息运行起来,而形成漫漫千秋的?
好在他天性乐达,想不出答案干脆不想,嘿嘿一笑,自解道:“等费敖醒来,让他去想吧,只有他才是天道的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