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姬错与伯阳甫方才进入,四名亲兵留在门外守卫。里计心中暗惊,按时间推算,费敖感应到他们时,他们应刚出议政厅,而府内人员往来不息,足音杂乱,费敖竟能有如此清晰的感应,实属异数。
姬错一跨进门便向费敖看来,见他气色好转,喜道:“费敖,你好了!”
伯阳甫亦是老怀大慰,道:“费贤侄,你的生命之强韧,远超千锤百炼的铮铮青铜啊。”
费敖记起自己的体质之健硕,大多得益于先师禽偈子的苦心炼造,心头再次泛起对先师的感念与缅怀,一时激动无语。
宫去病随即向姬错问道:“那边怎样?姬玉汝招了么?”
姬错摇头。
费敖道:“可是,我临走时明明感知他的心法已破,心理已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
伯阳甫道:“姬玉汝的确已经很老实了,但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卫巫在樟城落脚何处。”
姬错随后将议政厅中的情景概述一遍,说道姬即余之死时,几人不胜唏嘘。
费敖随后说:“把我带进樟城,我与卫巫纠缠日久,也许我能感应到……”
里计却打断道:“不可!你现在的灵觉大大超乎常态,只怕是濒死之兆,出不得半点差池!”这些日子相处,里计已与费敖渐成忘年之交,爱护之情发自内心,随后将费敖情形以及自己的担心和盘托出。
伯阳甫多年浸*玄学,深知灵肉分离之凶险,当下面色沉重道:“费敖,你虽似好转,但部分性灵仍游离在肉体之外,故而可感知常人不能感知之物,若不能及时收束反而妄加利用,一旦受损,丧命只在顷刻之间。”
里计也道:“你应立即运动意念,收束性灵,不可再催动它作太远的外延感知。”
费敖闻言闭眼沉默片刻。
姬错一方面担心费敖,一方面为迫在眉睫的瘟疫忧虑,语气颓然,低叹一声道:“有劳几位费心,目下之计唯有坐等瘟疫暴发再行施救了。”又握住费敖手道,“费敖,你千万保重。我可以失去数万百姓,但不可失去你这兄弟!”
费敖睁眼看着姬错,微微摇头道:“周公,姬错,你真的错了。我的生命并不比任何一个百姓的生命重要,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活着,活在当下。”
姬错一愣。
费敖的这话与宫去病那句“周公也不畏将士死么”的问话如出一辙,而且更加深刻地影响着姬错对每一条生命的态度。这两个来自另一个阶层的兄弟,总是会给姬错带来一些全新的、又近乎真理的理解。
费敖又道:“我和你一样,把你和宫去病当做兄弟,但我并不觉得兄弟的性命比一个善良百姓的生命更加珍贵。”
宫去病立刻想到费敖下一句要说什么,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费敖半刻也没有停顿,道:“所以,我请求周公带我进樟城!我有把握在性灵涣散之前感知卫巫窝点之所在。否则,我宁愿立刻自绝内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