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几人乔装后随姬玉汝的马车入樟城。
姬玉汝坐在正中,姬错于左侧作近卫状,其实是将姬玉汝完全制住。费敖坐姬玉汝身后,伯阳甫与里计各在一侧,随时准备施救。宫去病仍旧扮成驭者,缓缓御马前行。马车后跟了姬错的四个亲信随从。
他们在樟城内巡弋,马速不快,几近无声。城主率近卫夜晚巡城,也是常有的事,无论军民都不以为异。
从进入樟城大门时起,费敖便强打精神,以他超然时空的灵觉感应着方圆百步内的一切气息。
孩童梦里微笑,少女相思难眠,老人忧愁叹息;蝇虫蠕动破卵,草木萌芽拔节,春芳绽放吐蕊;声无巨细,形无大小,全部一丝不漏地收进他的脑海里去。
千万种气息,再经过条分缕析,过滤出与卫巫有关的微弱信息。这,对费敖精神的损耗极大。除受制于姬错、神情依然委顿的姬玉汝外,个个面露忧色,不知道费敖还能坚持多久。
费敖脸色虽愈加黯然,精神却不见委顿,巡过十余里的街巷之后,反而面带微笑,向宫去病道:“我从来没有发现世界竟是如此丰富多彩,一切都是这般的生动。现在,我真的不舍得死了。”
宫去病听他说最后一句,几乎垂下泪来,赶忙岔开话题道:“有什么发现么?越快越好!”
费敖点头道:“左边这条巷子,应该是他们走过的。”
宫去病大喜,往费敖指出的巷子拐进。
费敖忽然紧张道:“且慢!有人在迅速靠近。”
几人大惊。
论内息修为,除里计外,其余都算高手。迅速靠近他们的人,应该是感知了他们的到来,而除费敖外,余人都没有感应,说明来者修为奇高,必在伯阳甫、姬错与宫去病之上。
三人心头都掠过一个人的名字。
木巫隐!
伯阳甫、姬错与宫去病都与木巫隐交过手,深知他的可怕。如果此刻遭遇,在场的九人必然无一生还。
“不是卫巫。”费敖却道。
其他几人这才感应到来者内息场的存在,且逼近的速度惊人。
费敖突然向宫去病道:“左七、四、六!”
宫去病没有半分迟疑,向左侧十分之七、四、六处各击出三拳。
原来当初他们在地道共同潜修时,便做过这方面的配合,以训练出手的速度,故而当费敖说出这三个方位时,宫去病闪电般地准确击出三拳。这三拳已是宫去病修为之极限,如不能有效阻敌,便只有待死一途了。
来者“咦”地一声,身形一缓。因为宫去病击出的三拳劲气正好封住了来者可变身攻击的三条途径,预测之准令人结舌。来者若不及时收缓速度,必然撞在其中一股劲气上,便等于受了对方与自己合力一击,非同小可。
马车上的几人从那声“咦”中,听出来者竟是女子。语声娇脆温婉,恰如枕边软语,耳畔呢喃,虽只说出一个字,却直钻进几人的心里去,教人顿生幽怜,连白发苍苍的伯阳甫也不例外。
宫去病定眼一看来人,顿时痛悔:“我真不是人了!我怎能向柔弱如斯的女子动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