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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试探(下)

夏日里一阵热风吹过,两人就这样各自心怀鬼胎却又不是礼貌的笑着,外人远远看上一派温和的场景,但是即便是铁勇这种在刀尖上舔过血的好汉,在一旁站着也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娘咧,老爷和这人在一起笑起来可瘆的慌。比我当年一个人头一回走夜路都要瘆的慌。

所幸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郡守府的门就打开了,这次他们俩倒没有互相谦让推脱。或者说,在这方面秦明可没有资本,哪怕他是先一步递上请帖。可下属向上官汇报工作,岂是你一介商贾能抢先一步的?秦明能仰仗的不过是自家老头子的一点余荫罢了。消耗在这方面,不值当。

张安看见秦明自觉的让他先进,哈哈大笑一声,当仁不让的抢先进了郡守府。

那门房不知也不会管他们之间的争执。吩咐一个小厮带秦明去偏房候着,就对张安说:“郡丞请随我来,老爷在客厅久候了。”

随后便就径直往客厅走去。听到郡守大人“久候了”,张安岂敢怠慢,忙不迭的跟着这门房走去。没有七拐八拐,也没有什么庭院深深,不多时就走到了客厅内。

客厅内正坐一人,看到张安过来点点头道:“郡丞来了,先请安坐,吃口茶,缓缓气。”

这人身材瘦长却不觉瘦弱,身形削瘦却没有弱不禁风之感,头上夹杂着丝丝白发却不显老态,说话一字一句但不显得刻板。

这正是浔阳郡守——孔奂。

如果单论孔奂这个名字,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但是据说。注意了,是据说,他还是孔子的后代。至于是多少代的就不清楚了,反正似乎姓孔的往上扒拉扒拉族谱,都能找到这么一个证据,证明自己老祖宗当年就是孔子的后人,因为什么什么缘故,流落至此,然后繁衍生息的。比如民国四大家族里面的那个“孔”——孔祥熙。他就自称是孔子的“七十四代孙”。当然也可能不是自称,毕竟人家请了正儿八经的当时孔府八府长孙孔祥勉,请其代查族谱,通过孔祥熙提供上溯几代的名字,查实属于孔氏“六十户”中的“纸坊户”,其先祖孔宏问因为明代成化年间到山西太谷做官。而孔子家族自乾隆年间之后就一直未修家谱,所以啊他们这一支系自孔闻美便未能入谱。

这就有点了不得,所以,后面孔祥熙一边捞钱,一边在国会赌咒发誓:“我是孔子七十四代孙,我是不会干坏事的。”

咳,扯远了。

不过孔奂说自己是孔子的世孙,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的。比如此刻就在孔奂眼前的张安。

这可不是恭维话。当年这南方的天还姓萧梁的时候,孔奂就已经成名了,不是恶名,是贤明。当年侯景之乱的时候,叛军都碍于贤名不敢杀他,要请他主持文书工作,却被一把拒绝,还直斥叛逆,但是就这样也没事,等进了本朝南陈,也受到列位陛下的重用,更是以清清白白走出受到众人艳羡的大肥缺“晋陵郡守”而以清廉闻名。

不说别的,就孔奂光大二年的时候就当了信武将军、南中郎康乐侯长史、浔阳太守,而且那时候还是以浔阳太守的身份干江州刺史的活,所以那段日子他的前任,也就是秦明的老爹,基本上就是以浔阳郡守的身份的干浔阳太守的事,不然哪能捞下这么大一个家业?也就是他张安不知道九斤老太的典故,不然肯定要哀叹一句:现在自己可真是九斤老太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

今上登基之后,原来的康乐侯封了始兴郡王,然后当了江州刺史,这下可好,孔太守是没有一点留恋之情,干净利落的让出了原本代江州刺史的活,回来干他的本职——浔阳太守了。可张安就觉得自己是平白无故被去了一职——自己这浔阳郡守可就是真的浔阳郡守了。跟前任秦老爷子比起来,伸手脚的余地是大不如前,上官还近,有些事还得隐蔽着来,不然他早就啃下秦家一块大肥肉了。

张安的心思是转的飞快,可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操作。听到孔奂的吩咐,他却推辞道:、

“太守容禀,前些日子农官来报,称眼下正直盛夏,庄稼缺水正甚,本来我浔阳一地水系发达,不因有缺水之虞,但不曾想自入夏至今,旬日未雨,乡下水井、荷塘,大半干涸,种粮之地,几近龟裂。然而余下不多的几座水井、几处荷塘却被乡下地绅与豪商大贾围住,竟然以此为奇货可居,令护院家丁与手下爪牙圈住以为自家产地,若有人欲上前取水,则以棍棒驱之。今百姓及牲畜、庄稼但凡若有饮水之需,不得不远行数里。便是早出晚归也难以解此三渴,近日因此而昏厥中暑者甚,恐民情激愤,安无大才,未能劝离地绅豪商放民汲水,是故前来禀明太守。”

听到这话孔奂不由得眼角显现出深深的厌恶:你们在江州教唆始兴王不学无术,回到乡下又鱼肉百姓,真真可恶!

孔奂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天嘉三年,陈叔陵与兄陈叔宝一同回到陈朝。随后他就被封为康乐侯,那时候他才不到10岁,孔奂也从那时候开始,当了康乐侯长史。这么多年,自己既当老师,又当长史,从内管到外,可惜陈叔陵实在不是什么好料,自己身上的学问没学到什么,权贵身上的嚣张跋扈倒是无师自通。等到成年被封为始兴王兼江州刺史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这个长史赶走,可他当上江州刺史还没两年,在身边那些地绅豪商的指引下,就弄得民间怨声载道,连自己的老部下都不得不将自己请回去,生怕始兴王惹出什么大祸。可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知道这些人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出这种勾当,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张安看见孔奂厌恶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太守啊太守,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地绅豪商,您家待客的偏房就有一位呢,还是两者齐全的,准备给您送礼来的呢;秦明啊秦明,这次看你撞火头上能有个什么结果,若是太守大人依旧念着旧情,便算你走运,如若不然,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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