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如我，最终还是躺在了那张死过人的床上，可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翻个身，看着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的男孩，我不得不起身，把床上仅剩的一床被子展开给他盖在身上，然后坐在床上，看着那照进窗台的碧月之光。
“阿美，对不住。我带来了一个小男孩。今晚真的没法了，只能来跟你蹭顿饭吃。”
“你可真行，才那么会功夫，你还跟我带了个拖油瓶回来。我看你老实，才带你来这里的，你还跟我又领一个来，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我们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来的。”阿美嘴里骂骂咧咧，我捅了捅男孩“快说对不起。”
男孩扁扁嘴“姐姐，对不起。我是饿狠了，听这个姐姐说这里有东西吃才跟着来的。我知道这边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我保证，吃点东西就走。求姐姐可怜可怜我，我绝不会把进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
“嗯，这小嘴还挺能说。长得还挺乖巧的，行吧，这顿饭姐姐我赏给你了。”阿美一看就知道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嘴上说得不情不愿，转身却把饭菜都布置上了。很简单的三菜一汤。跟我们平时的家常饭菜也没什么不通。可是男孩见了却是千恩万谢，好像是什么山珍海馐一般。
“阿美，我刚才出去找我朋友去了，可是那边人扎堆似地，又嘈杂，我还被人，被人…”
“被人强奸了？”
“那倒还不至于，就是被人摸了屁股，最后就撞到了这个男孩。所以我就把他带了回来。”我吃了一口白米饭，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
“都跟你说到处走了。你找人也不是这么个找法。还好你还没深入进去，你知道我们整座城的人都差不多住在那里，有近三百多万人呢，你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到处跑，不要命了。”阿美吃着吃着饭就往小男孩脸上掐了一把。
男孩的脸腾得就红了，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低头苦吃着东西，好像眼里除了这些吃食再无其他了。
“那阿美，我觉得我跟你打听一个人说不准你知道，他在你们这可能大家都认识，就是欧阳俊。”
“欧阳俊？没听过，不知道啊。诶，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啊？”阿美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男孩。
男孩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声地说道“我叫子穆。”
“那那艘破轮船你知道么，我想想叫什么号？对了生航好你知道么？我要找的是生航号的主人。”我极力搜索记忆里的支离片段。
没有等来回答，却见我眼前的两个人猛地一下站起来，像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你找生航号的主人？”阿美看着我，一脸疑惑地上下打量我。看来她是知道生航号的。
“嗯，应该还有一艘也是他的，好像叫远遁号。不过我是坐生航号来的，后来跟这个朋友失散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阿美摇着头看着我，看她的样子浑身都快散架了一样，颓然地坐下。
“姐姐，你真的是做生航号来的么？那太了不起了。那你见过蓬莱仙人是么？”子穆表情夸张地看着我，阿美也是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
“蓬莱仙人？谁？”难道。
“阿美，你倒是跟我说说啊，我太迷惑了。我觉得我们现在是鸡同鸭讲。”
经过一番冗长的对话，我们的饭食早已冰凉了，我也总算有了个大概。
这座灰域，分为三个阶层，神，魔，人。而我猜欧阳俊很不巧就是他们所说的蓬莱神族，那是他们这个地方最向往的最高阶层。不是说神是不老不死，法力无边。而是只有神族人又能力来去自如离开灰域。而魔族，是神族的奴隶，他们一般就是在灰域的矿区里生存，别的不做，就是提炼金银，供人族使用。为什么叫魔族，因为他们这一族都是靠吃食地面上的死人为生，尤其喜欢吃年轻柔嫩的。也就是说一般的捡尸人捡了尸就供给给魔族。但如果在地界上遇到不是灰域的活人就按死尸论。还有就是人族，人族庞大，基本上是靠自身能力吃饭的，有本事的，就可以跟魔族的人交换贸易，得到金银，再跟神族的人换取他们所需。这就如同一圈死水中的死循环。欧阳俊在这个死循环里当然是最终受益者，货物来源是他，金银最终还是进了他的腰包。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安排给他采矿呢，还费这些劲？
听着子穆一脸骄傲地说自己可是一等良民，就像是吹嘘他家族势力庞大一般。可是一等良民又怎么样，穷得都是瘦皮猴了。阿美她们这里又是一处较特别之处，她们是专门为一类人提供服务的，而这类人恰巧就是维持三族势力平衡的人，他们拥有杀伤性武器。我一听就了解了，军妓罢了。所以吃穿她们是不愁的，不过看她们的打扮，也就民国时期下等娼妓的打扮罢了。欧阳俊这是要让这些人在这个领域死不死活不活的，为什么啊？
当我说我想去找找他们的蓬莱仙人的时候，子穆和阿美都是一脸无奈地摇头。阿美说“要去找蓬莱仙人，我们都没有资格。我劝你也别想。这不是我们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为什么？不是人族和神族还有贸易往来么？”
“能跟神族往来的，都是杀人无数，心狠手辣之辈。不是一般人呵，不然怎么能在魔族和神族间得到好处。”
“那怎么办？不找到他，我在这边无依无靠，难道要我一直这么讨饭么？我肯，你也不肯啊！”我心里焦急，说着说着就愤恨起来。
“诶，你别说。我明天等老都来了，帮你问问，看能不能通过他们帮你牵个线。”阿美一脸得意。
“老都？今天那个男的？”我想起那个男的一脸横肉，还有他看我的眼神。
“阿美，我，我可不能跟他做那些事，我是有家庭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期待秦楚能突然出现带我离开。既然如今谁都没事，我到情愿做那个金丝雀。
“呵呵，你肯我还不肯呢。我们老都可是他们那里不得了的官。算了，既然都帮了你了，也不差把你送佛送到西了。”
阿美本想把子穆留下来过夜，可是子穆执意要跟我走。我不知道这个孩子如果回到那边那个世界会怎么样，我就想请阿美能让他至少在这里过活，不然我走了，这孩子可能最终会成为他们说的魔族口中的食物。
“阿美，你们这缺不缺打杂的啊，洗衣煮饭什么的，我在这一天我就给你们干点活路，抵房租饭钱也好。这金银我确实弄不来。如果我走了，那让子穆顶替我你看好不好？粗活累活总得有人干，我想偶尔你们这里也会有些个不识相的打架闹事的，让子穆帮衬点也是好的，你说呢？”
“嘿，你这人倒是挺会想得。我们向来都是自顾自，碰上了都是自己倒霉。”
“那不正应了无依无靠这句话么？子穆虽然个子小，但是他还能长，只要赏他一碗饭，以后图个安心也是好的啊。”
“那行吧，嘿，小子，你以后可是在我们这边混日子了。那边那些肮脏做派可给我都丢掉。好好做，姐姐我不会亏待你的。”
回到房间，子穆突然就给我跪下了，我倒吓了一跳，搀扶起他轻拍他两下。
隔壁还有哼哼哈哈的声音，子穆的鼾声已起，我抱腿坐在床上。我这到底是个什么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