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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休息时,被蛇形柔拳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尹河无力说话,睡的浑浑噩噩。苟无恶却坐在小庙破门槛上,入神的想着心事。四野寂静无声,只有不远处的河水在晃悠,倒影着天上的星月。

远处隐隐能见的青原山像一只远古巨兽,张开着手臂,青原郡就是他的影子。

一觉醒来,精神抖擞。

太阳早就晒到屁股了,尹河像昨日一样跑去袁河中洗澡,皮肤外层经过一夜的休息又渗出很多乌黑的油脂,尹河明白这是脉轮之术的功效。等哪一天不再有杂质渗出,那说明自己的肉身锤炼已有小成。

回到破庙,苟无恶已经回来,老家伙总是神出鬼没,好像无需睡觉似得,让人不可捉摸。

吃罢苟无恶带回的食物,苟无恶郑重的坐在尹河身前,道:“根据我俩的交易,我已经传授脉轮秘术和蛇形柔拳,如今该你去郡中实现承诺了。”

尹河有些不快,道:“老妖怪何必如此急着要我去郡中,待我将刚学会的脉轮之术和蛇形柔拳练的纯熟了不更好吗?”在这有吃有住,遇见修炼上的难题还可以请教,这安稳的日子尹河可不想到此为止。

“滚、滚、快滚!”苟无恶看破尹河的小心思骂道。

“老乞丐我可养不活你这半大小子,也再没有可教你的,今后成就如何全靠你的努力。”苟无恶道。

尹河见苟无恶开始发飙,话锋一转道:“老妖怪,给我讲讲关于那塔和那遗骨的故事吧。”

苟无恶三角眼阴测测地望着尹河,良久,才悠悠地说起那些陈年旧事。

原来,这青原塔如此出名是因曾经见证了一个大人物的成长,柳生剑曹闻道。那时的曹闻道还是伍柳宗外门一个不被人关注的弟子,在这青原郡被世家子弟随意欺凌。

外门弟子取笑他的名字,说他好高骛远,经常安排脏、累的活计折磨于他。然天不假外物,君子自强不息。曹闻道默默忍受,勤学苦练,从外门中最基本的武技入手,在次年外门大比中技惊四座,凭一手人人可习的‘拂柳剑法’在外门大比中脱颖而出。

于是从此一发不可收,剑术一日千里,无人知他是如何从一个被人排挤、欺凌的对象成长为外门第一,尔后进入内门,更是成为内门核心弟子。后又不知是何原因破门而出,独自闯荡江湖,一剑光寒耀九洲。

根据苟无恶所述,尹河知道曹闻道的横空出世肯定有很多他人无法知晓的秘闻,但从苟无恶的言语中知道,曹闻道曾经是在青原塔的第七层悟道,留下了一副谁也看不懂的涂鸦,后人誉之为“问道图”,青原塔由此显名于外。

曹闻道如此天资纵横、饮誉江湖,即使曾经叛门而出,伍柳宗却有荣乃焉,不仅将青原塔视为外门第一圣地,还派内门长老镇守于此,而外门三大世家则因势力庞大得以轮流协助内门长老护卫这青原塔。

宗门为提携后进,让在外门每年举办一次的大比中脱颖而出的弟子前往青原塔顶参悟‘问道图’,如有得悟者直接吸纳,进入内门成为门派精英弟子,是以各世家子弟都踊跃参与。

在外门中,三大世家影响深远,其间关系错综复杂,世家嫡系占据外门各显要职位,对异己狠命打压,内门派往下院之人无不被其架空或拉拢。

外门弟子见世家势大,纷纷暗中投效,希冀在外门获得更多的资源以提升功力。这就是为何苟无恶希望尹河能够凭借天资进入世家,在外门大比中脱颖而出,登顶青原塔,实现所谋之事。

见有如此一说,尹河不由问道:“那‘问道图’真能直指这天地之道?”

苟无恶道:“那又有谁知呢?伍柳宗每年也派内门弟子前来参悟,但有悟道者寥寥。至于那先辈的遗骨,我是根据传闻,据说曹闻道在游侠江湖之时参与了对恩人的围剿而做的猜想。”

尹河继续问:“你那恩人是何等样人?”

苟无恶道:“昆仑吾,别号念奴娇,当年魔宗第一人,与曹闻道一时瑜亮,但正魔两立,许是昆仑吾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即使以曹闻道这般超脱之人也夹杂其中。”

苟无恶眼角光芒闪烁,恨恨道:“可恨那些名门正派,将昆仑吾灭杀,却刻意让他的尸骨散放各地,让我魔族后人无以收集。至于在那青原塔中是否有昆仑吾的遗骨,我其实不抱太大的希望,我之所以来此,是因曹闻道在昆仑吾死后曾经回到青原塔缅怀他的成长之路,并留下一句‘有缘者得之’的话语。”

尹河很是疑惑,愣愣的问道:“老妖怪功力深厚,何不霸王硬上弓,强行登塔岂不更简单?”

苟无恶像看白痴般的对尹河说:“你以为我没去过吗?不说伍柳宗的内门长老在那镇守,就那曹闻道留在‘问道图’上一缕剑意就可让我灰飞烟灭,曾经有强者秘密潜入,却再也没有走出青原塔。”

尹河很是意外,前辈高人做事无可臆测,曹闻道的用意到底为何,他留下‘问道图’是在等待着什么?昆仑吾之死又是为何?昆仑吾和曹闻道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这些都不可琢磨,无法猜想。

尹河望向仍然沉浸于悲愤之中的苟无恶,只见他相貌丑陋,望之生厌,此刻却有着不一样的光彩。受人滴水之恩,却涌泉相报,实比有些人还忠肝义胆,放弃修炼,心甘情愿守着这青原塔,只为昆仑吾那虚无缥缈的遗骨。

尹河隐隐被他触动,自己学会了昆仑吾的蛇形柔拳,其实也是受了昆仑吾的恩惠。既然命运如此安排,因果相连,那青原塔中的‘问道图’和虚无缥缈的昆仑遗骨我倒是要好好看个究竟。

苟无恶见尹河望着自己,好像明白他的意思。自那日传授脉轮秘术之后,他已经被尹河的天赋和坚强感动。几十年来独身在此,此刻分别在即,却感受到了一份不一样的温暖,尹河像是成为了他的后辈。

根据苟无恶的说法,进入伍柳宗外门修炼,依托于世家远比单个外门弟子来得简便。但不相信命运的尹河却不愿如此。

曹闻道珠玉在前,世家是附身在宗门身上的寄生虫,资源定是被核心子弟所得。

尹河决心另辟蹊径成为游离于世家之外的外门弟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违本心,方能一心问道。

……

……

齐云山与碧云齐,四顾青山座座低。

隔继往来南北雁,只容日月过东西

伍柳宗地处齐云山,由东南向西北伸延,绵亘数百公里,虽然五柳宗不是江湖最大的门派,但在这南荒的边缘却是独此一家。齐云山是伍柳宗内门所在之地,往南则是无人愿意前往的南荒。

又因齐云山上有着五峰,分为望仙峰、观岛峰、天门峰、玉虚峰、双剑峰,五峰像五柳垂拂于地,宗门循山型而得其名。青原只是齐云山下一处小山,宗门用之作为外门驻地。

为区分内、外两门,宗门迁徙功行不再晋进的弟子及亲属到青原山脚居住,积年而下,渐渐成了青原郡,形成如今的青原三府。

这冬天依旧寒冷,算算日子已是冬至。

这方世界却也有着天文历法,有识之士用土圭观测太阳,测出冬至之日。冬至一阳生,阴阳消长是个微妙的关系。从这天开始,不断生长的阴气达到顶峰,阳气停止销易,开始回升,是以也被称为阴阳交割的一天。

冬至次日,伍柳宗认为这是招收新弟子的好日子,每年的这日开始在青原郡广开宗门,吸纳天赋、心性俱佳的弟子进入外门。又本着大浪淘沙之意,让新进弟子在外门这个大熔炉中熔炼,通过大比淘汰不合格者。

这日一早,尹河依旧到庙外河中洗去身体一宿淤积的污垢,神清气爽的回到破庙。

临行之前,苟无恶再三叮嘱,不要在人前修炼那脉轮之术,不到危机之时也不可使用蛇形柔拳。

尹河心知苟无恶的小心谨慎,在那五柳宗外门,毕竟是绵延已久的大宗门,不定有那个前辈高人偶然关注,定被识破,人魔两立,那时百口莫辩,定被囚禁或打杀。

两人留下秘密联络方式,就此作别。尹河是心性豁达之人,决定之事不再多想,倒是苟无恶有些不舍之态。

尹河洒然步出破庙,抬头望望那依旧杵在门前的香樟树,沙沙作响的叶子像是在和尹河告别。沿来时之路向青原郡城南门走去,袁河水依旧潺潺而流,远处农家的屋顶炊烟袅袅,许是冬至已过,万物开始复苏,门前的菜地也多了几星绿色。

世事奇妙,前几日的尹河还是北境南来的难民,为了填饱肚子东奔西逃,还在尹家门前和丰见斗、丰见沫哥俩打了一场无谓的架,但现在看来这都是命运。

命运总在不期然之间给你惊喜或是悲伤,现在看来那场无谓的战斗,也不无好处,它让苟无恶认识了尹河,才有了这翻天覆地的际遇。今日妖术在身,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本是值得庆贺之事,但尹河不喜欢这种被命运牵着走的感觉,他要为苟无恶实现他的夙愿,也要变得强大,掌控命运。

五柳宗,我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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