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儿懒懒用过午膳,小憩了一会儿,站在廊下逗两只画眉。画眉像受到她情绪的传染,也不活跃,一声不吭。柳枝儿感到百无聊赖,正要回去躺着,高妃和朱嫔带着元和,平安,平山两位公主来了。旭阳宫顿时热闹起来。两位公主生得花容月貌,活泼可爱,左一个和娘娘,右一个和娘娘,叫得柳枝儿心里甜丝丝的。高妃也一改往日冷漠的面孔,变得和善亲切。
“柳妹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这里的陈设简洁大方,不过到不像年轻女子住的地方。你也该摆些稀罕物件让宫里有些色彩。”高妃看看殿里陈设说道。“姐姐见笑了。妹妹到在这些上不上心。”
“是啊,和娘娘的简朴是出了名的。皇上赏的金银玉器珠宝古玩不计其数,可她一样不用,全束之高阁。不然,和娘娘的医术怎会赛过华佗了。和儿,你说是不是?”朱嫔逗弄着还不会笑的元和。
平山公主跑过来拉着柳枝儿指向寝宫。柳枝儿跟她过去一看,原来姐妹俩对挂蚊帐九连环玉挂钩起了兴趣。柳枝儿忙命人取下来给两公主玩。高妃欲训责公主。柳枝儿忙拦住她:“姐姐,不必生气,公主还小。也怪妹妹一味的追求简单,连个玩的东西都没有。”一面吩咐庆云去库房寻几件女孩喜欢的物件给公主玩。
“妹妹也太客气了。平安今年都十一了。过不了几年,都要择驸马了。”高妃说到这有些伤感。
“公主活泼是好事,姐姐不要拘了她们的天性。莫事常带来玩玩,妹妹可是喜欢的很呢。”
“公主自幼养在高姐姐身边,性子自然活泼些。可妹妹听说养在宁王府的皇长子性子阴郁得很,高姐姐日夜悬心呢。”朱嫔提到皇长子魁,高妃再也抑制不住悲伤,泪珠儿扑簌簌地滴落。“妹妹我也当娘的人了,自然理解高姐姐的苦心。和姐姐,你救我两母子,妹妹会让和儿记住这些恩情的。你救我的手段妹妹详细地对高姐姐说了。皇长子的病姐姐是否愿施以援手,让他们母子团聚?”
朱嫔一口气说出她们来的目的。柳枝儿对她俩相互扶携,而不是勾心斗角的姐妹关系而感动。“朱妹妹的情况不同,因为太医只能隔岸观火。皇长子一定是众太医精心诊治的,妹妹我不敢妄加插手。还请高姐姐,朱妹妹谅解。”
高妃见柳枝儿推辞,定定看了柳枝儿良久,忽然脸色陡变,起身欲走。朱嫔拦住她,急切地说:“柳姐姐,你好歹想个办法,行与不行,总要试试。太医们把兰贵人的咳喘治了好几年,害得她大热天穿夹衣,行走都困难。你还不是给她治得病情缓解了吗?柳姐姐!”
柳枝儿见她如此为高妃出力,真真被她的行为感动了,缓缓说到:“兰贵人的病恐有……我也是误打误撞。高妃姐姐,不是妹妹不愿帮忙,妹妹是个医者,就说几句医者的话。望闻问切,妹妹一样都办不到,怎能信口开河?”
高妃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对着柳枝儿深深的拜了下去。“有妹妹这句话,姐姐谢谢你。你放心,姐姐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你见他一面。”说完,带着两位公主径自离开。朱嫔告辞跟了上去。
延庆宫的廖公公到了养心殿,禀了高妃身患重病的事。元胤赶紧去看望。虽说这几年他去高妃那里少了,可高妃在他心里的位置是无人能替代的。
元胤坐到床沿,拉着高妃瘦骨嶙峋的手,关切的问到:“如月,你好些不?朕担心你呢。”
高妃昏沉沉的,略略睁开眼,吃力地说:“皇上,臣妾怕是不中用了。臣妾想,想见见魁儿。皇上。”
“如月,朕知道你想他。他也在病中,不宜出行。你要理解。你好好吃药,把身子骨儿养好了,朕陪你去看他。行不行?”高妃绝望地闭上眼睛,泪珠顺着两颊滚落下来。元胤叹了叹气,起身来到外间,给高妃诊病的太医早在此等候。
“皇上,娘娘思虑过甚,以致五内郁结,不思饮食。娘娘日渐消瘦,长此下去,恐天年不保。”
“那就没法治了,你们这些庸医,除了能背药书,还能干什么?赵良才,去把和妃请过来。你们还不快滚,难道要等朕杀了你们吗?”元胤一听高妃恐命不长久,既心伤又愤怒。太医们见皇上动了雷霆之怒,赶紧请罪告退。
一直在延庆宫侍疾的朱嫔给元胤端来茶水。“皇上息怒。高姐姐的病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和姐姐日日都来看高姐姐。她说她也治不了心病。臣妾看着高姐姐受罪,心里也难过,可惜臣妾替不了她。”
元胤心情平静了些:“难得你们姐妹情深,朕看着也喜欢。既然她思儿心切,朕这就着人接皇长子进宫。”
“臣妾谢过皇上。”朱嫔比自己得彩头还高兴,奔进里间把好消息告诉高如月。
几个时辰后,一顶捂得严严实实的轿子抬进了延庆宫。皇长子魁年满八岁了,眉眼像极了高如月,只不过常年的病痛折磨使他身子单薄,神情忧郁,说话有气无力。高如月见了孩子竟不顾自己个儿身子,坚持坐了起来,她搂着日思夜想的孩子,竟一滴泪也没有,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嘴里喃喃自语诉说着思念之情。元胤在一旁瞧得心里发酸,他说不出让皇长子回去的话,破例留皇长子在延庆宫过夜。自己却飞也似的离开了延庆宫,独自在养心殿过了一夜。
柳枝儿有了近身观察皇长子病情的机会。
“怎样?”高如月充满期待。
“疝气,这种病我听师父说过。要想根治,我可能不行,需要找师父帮助。”柳枝儿不敢托大。
“妹妹师父是谁?花多少银钱把他请来就是!”高如月一听能治,语气更加急切。
柳枝儿不敢把师父就在三清观的事说出来,只能说到:“我师父是个云游四海的道人。妹妹也不知他在哪里。”高如月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柳枝儿赶紧扎人中,扶到床上躺下。
“和姐姐说话也太直接了,这不是要高姐姐的命吗?”朱嫔摸着眼泪。
床上的高如月醒了过来。柳枝儿耐心地开解:“高姐姐,不要心急,妹妹意思是说,妹妹能缓解皇长子的病情,让他逐渐少犯病。基本上能正常生活。要保证彻底不犯病,妹妹真的无法做到,还请姐姐谅解。”
“妹妹,你不要怨我,姐姐心里急呀,特别是魁儿逐渐长大,他心里也苦,有几次要不是人看得紧,他就了结了自个儿。我这个当娘的,如何不心痛啊!”高如月说到伤心处几度哽咽。柳枝儿也陪着她掉泪。
“高姐姐,要想法子把皇长子留下来才是。”朱嫔提醒她。
高如月眼里冒着凶光,只剩骨架的身子陡然充满了力量,狠狠地说:“这次不论谁来都别想接走魁儿,大不了我娘儿俩死一块儿。”高如月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疯魔一般,谁来接就打谁。元胤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暂时依了她。柳枝儿每天都来给皇长子医治,令人费解的是她开的全是健脾开胃的方,跟病丝毫不搭界。每天柳枝儿还会做一个时辰的针灸,鼓励皇长子多出来走动。有时,她会带着他去御花园走上一趟。半月后,柳枝儿跟元魁提出了新要求,让他每天走到旭阳宫来治疗。元魁在悄悄的发生改变,笑容时不时光顾他的脸庞,苍白的小脸也红润了起来,难以启齿的疼痛也少了许多。他最开心的是每天针灸时,和娘娘都会和他谈天,即使他的见识有不当之处,柳枝儿会耐心地给他解释,引导他纠正。还有他喜欢和娘娘见识广博,还幽默风趣,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所想,说话是那么贴心。不像母妃除了唠叨自己这个不能那个不能,把自己当成襁褓里婴孩。越来越健康的他成了太后和元胤的开心果。元胤也不再提把他送出宫的话了,安排在南书房读书。高如月依然骨瘦如柴,但精神旺烁,每天照顾三个孩子是她最大的快乐,其他的一切都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