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二子满月宴极其奢华,热闹非凡,元胤给皇子赐名‘和’,朱贵人晋为嫔,居钟萃宫。天刚蒙蒙亮,朱嫔亲自到旭阳宫请柳枝儿赴宴。筵席摆在明德宫,这里宽敞大气,又挨近御花园。皇室宗亲前来恭贺,柳枝儿在人群中找了无数遍,都没有看到古清月。旁边的李妃告诉她,古清月刚刚生育郡主,还没出月子。柳枝儿好生失望。一直在宫中静养的太后神采奕奕地驾临宴会,抱着元和怎么也爱不够,众人好一阵劝,才肯交给乳母抱去。太后在宴席上大大夸奖了柳枝儿一番,赏仙姿玉容粉和绿雪含芳脂各十盒。柳枝儿素来不爱胭脂香粉,她全靠内功修为,皮肤自然光泽红润。柳枝儿笑着谢了恩。皇上略略坐了一会儿便带人匆匆去了。太后嘱咐嫔妃们要好好敬敬妙医圣手的和妃。朱嫔连敬柳枝儿三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皇后领着众妃嫔轮番敬柳枝儿,推辞不了的柳枝儿已饮了不少的酒,觉得脚下有些飘,便借故离席逃酒出来,到御花园转转。
“娘娘,回宫吧。”庆云看着空荡荡的御花园,心里有些慌,生怕生出事来。柳枝儿踉踉跄跄,丝毫没有回宫的意思,她走进了怪石嶙峋的假山从中。山石下面一泓清泉曲曲弯弯绕石而流,柳枝儿欢快地追着溪流跑。出了假山群前面就是锦鲤池。离池不远地草地上有块大青石雕刻成卧睡的青牛。柳枝儿坐在牛身上,这里的水渠设计成一层层阶梯,透亮的清泉从上面流过,成了一帘帘瀑布。天上的太阳还在散发秋老虎的威风,柳枝儿酒劲上来,浑身燥热难受,于是褪去鞋袜,将足伸进溪水中,直呼凉快。庆云有些着急,四下里一个人影不见,她无法找人传来德有才他们。她心里暗暗责怪这群不知事的奴才,跑到哪里去了。德有才这边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摆宴的宫殿陀螺一般直打转,四处寻她们不着。庆云见柳枝儿稳稳地坐着,急急忙忙选了处高处,四下望指望能见着个人传个话。就在这当儿,柳枝儿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猝不及防的她一下子扑进半人深的溪流里,顺着溪流向锦鲤池滑去。柳枝儿酒一下醒了,她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水中。赶来的庆云正巧看到了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躲在假山后害她的人吃惊地捂住了嘴巴。柳枝儿坦然地走上岸来,没事人似的穿上鞋袜,湿漉漉地回宫了,不许人叫太医,也不许人说出去。玉润几个见柳枝儿喷嚏都不曾打过,也就放心依了她。庆云却从此丢了魂,白天胡思乱想,晚上恶梦连连,没几天功夫,她就黑瘦了一大圈。心如明镜的柳枝儿知道她的纠结,但她无法帮助她。柳枝儿近来老爱待在书房里看书,庆云是识字的人,她见柳枝儿并不爱看才子佳人的书,而是迷恋史书,医书,甚至那本孙子兵法也常手不释卷。还将元胤留下的大梁疆域图破损的地方细细补好,常常面图而立,久久沉思。庆云内心更纠结了,柳枝儿做事从不背着她,显然表达了对她的充分信任。可她是皇上派来的人,该不该将看到反常的事告诉皇上。她日日被这些念头所纠缠,一刻也不得安生,她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
管美人宫的小毛子来了,不像往常那样有说有笑,今天却阴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进宫就说要见娘娘,德有才赶紧带了他来。
见到柳枝儿,小毛子就痛哭流涕:“娘娘,奴才对不起您,鸡,鸡,全死了。”柳枝儿也很奇怪,问道:“是一起死的吗?”
“是,今天一早,去喂食,发现全死了。”
“大热天,发鸡瘟也是有的,你不必自责。好了,你回去吧,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本宫不会怪你的。”小毛子没动,他拿眼瞄瞄在殿里的人,欲言又止。“这里的人跟你一样忠心,有话尽管说。”
“奴才见鸡死了,想到顾美人在世时最爱它们,便让两奴才抱着它们去顾美人灵位前跟她说一声,那知抱过鸡的奴才双手红肿,起了很多水泡。奴才派人打扫了鸡舍,发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好的包裹,打开时异常小心。
柳枝儿肉眼看不出有什么,便凑近闻了闻。“是斑蝥粉。”柳枝儿头皮一阵发紧,想害她的人一计不成又来二计,此人一定了解她隔三差五必去美人宫给顾余两人上香,还会亲自饲养这些鸡的缘故。可惜量下得太大了。柳枝儿定了定神,说:“美人宫最近有人来过吗?”
“娘娘,美人宫虽说赏给了娘娘,谁又不爱个新鲜呢,来的人多了去。寿康宫的,长春宫……昨儿来的就有延禧宫的宫女彩奇,钟萃宫的曲公公,翠竹轩的宫女雪梅。奴才一个也没得罪呀,娘娘您吩咐过要好好地对他们。”小毛子老老实实地答到。
“这样吧,不要再提此事,不要外传。以后,他们来要什么,还是得给,只不过不要让他们进院内。你手下的人也要看紧点。德有才去太医院弄些治斑蝥毒的药给送去。命是丢不了,不过痛上几天,落下些疤痕。再养些鸡。就这样吧,你们去吧。”从不感到心累的柳枝儿却第一次觉得心累无比,她从不算计别人却处处被人算计,她靠在春塌上闭着眼一动也不动。给她打扇的庆云将几次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下。
小张子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娘娘,长春宫的朱顺公公来了。”
“有旨意?”柳枝儿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是,他说他自个儿来的,想单独见见娘娘您呢。”
柳枝儿略略一思索,仍然没动,懒懒说到:“拿二十两银子打发他去吧。”
小张子答应着去办了。庆云插话道:“娘娘,他是皇后身边的人,说不定能……”
“好了,庆云,你也下去吧。本宫自有计较。”柳枝儿打断庆云的话,这是第一次用如此不耐烦的态度对待庆云。庆云只好憋屈地退下。朱顺揣好银子,心底里异常高兴,老实说他这次来也是试探,柳枝儿未与他见面就能猜中他的来意,他不得不佩服。“这才是真命主子”他暗自说到。他更坚定了挑主子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