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殷揉揉发酸的手腕,问道:“什么时辰了?”
“皇上,酉时了。”蓝心姑姑答到。“皇上,奴婢来了有一阵子,看皇上一直在忙,不敢打扰。太后请皇上去用晚膳。”
太后竟派人来堵截他了,他还能怎样?只好去寿康宫。皇后也在。太后一见元胤就笑容满面地拉他坐下。“蓝心,跟皇上斟酒。皇上这是哀家自个儿酿的桂花酒。哀家觉得不错,你尝尝。”
桂花酒甜滋滋的,散发浓郁的香气。元胤浅尝了一下,他知道太后的酒里一定下了暖情的药,笑着说:“母后的手艺真不错,果然是好酒!”
太后更开心了,看了一眼呆笨的皇后说“皇后,跟哀家与皇上共饮一杯。哀家就喜欢与儿子儿媳同在一起用膳。”
元胤不待皇后举杯,便与太后轻轻一碰杯,一饮而尽,假装喝急了呛着了,吐到了痰盂里,把皇后尴尬地晾在那里。太后心里叹了口气,还得继续做和事老。“来来来,都尝尝这道山鸡火腿。”她对皇后挑了挑眉毛。皇后低着头不敢看元胤的脸夹了片山鸡肉放在元胤碗里。“皇后也忒老实了,这么多菜,还不多夹些给皇上?”太后暗自责怪皇后的呆笨,尤其是恨她见了皇上,就像老鼠见了猫,只差哆嗦了。
元胤不理皇后,三五下用了膳。“母后,儿子告退,改日再来与母后说话。”他起身便走。
背后传来了太后的提醒:“皇上,今儿是月圆之夜。皇后的身子也养得好了,哀家还想抱嫡孙呢。”
文宝珠怯怯地跟在后面,到了长春宫元胤坐到一旁沉着脸不说话。文宝珠剥了冰拜葡萄替给他,他看也不看一眼:“皇后,你是六宫之主,不要事事倚仗太后。你也该醒醒神,不要把后宫管得乱七八糟。一个才人竟敢公开拣酸倒醋,讥讽她人,皇后也不加教导。朕对你太失望了。”
文宝珠见皇上生气,忙离座跪下,鼓足十分勇气答道:“臣妾从不敢懈怠,望皇上能略略体量臣妾。臣妾每每要教导她们,可她们依仗皇上的宠爱与臣妾分庭抗礼。臣妾心里苦不堪言。高妃仗着孩子、温妃仗着美貌,就是涂才人有副好嗓子。臣妾什么都没有,你让臣妾怎么办?”文宝珠说得动情潸然泪下。
元胤见她又来撩发自己的神经,更加生气了:“你总以为朕对你冷淡是因为你的相貌,其实你错了,先皇后也其貌不扬,朕对她如何,你也所耳闻吧。你在朕面前除了会说你可怜会请罪,你还会什么?朕的中宫连嫔妃都驾驭不了,说出去不是个笑话吗?宽容大度不难吧,你做得到吗?你一年份例六千两,朕怕你委屈,另外又赏了庄子。高妃要在自己宫里安置一座小佛堂,你吩咐内务府办理就是。你偏要说宫里没有这项银子,非要高妃拿份例银子来办。就说前天你一个皇后,赏和妃了什么,不会就忘了吧?陈年衣料随风就化,那是你皇后的脸面,自己都不要了,还责怪别人!要不是庆云见了悄悄回禀朕,你的丑就丢大了。朕知晓后命人换过,难道没维护你吗?”
元胤越说越生气,猛然站起来径直往宫外走去。文宝珠泪珠儿连连,绝望地瘫坐在地上。这些年来,除了新婚之夜元胤碰过她的身子,其余时间元胤近在咫尺,心却在天边。来了也是拥被独睡,一句多话也没有。
元胤气呼呼地走着,赵良才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您要去哪儿?”
“旭阳宫”
“反了,反了!”
元胤瞪着他问:“谁反了?”
“皇上,老奴是说去旭阳宫的路走反了。”
“你这个老奴才,吓朕一跳。”元胤回转身朝旭阳宫走去。
旭阳宫早早地关上了大门。柳枝儿跟玉润几个猜枚字玩。几番下来,玉润脸上贴的纸条最多,幸亏她脸大,还露着眼睛。
忽然,有人叫门。“是赵公公!”小张子耳朵好使。
柳枝儿亲自到宫门处隔门问到:“赵公公,有事吗?”、
“娘娘,皇上来了。”
柳枝儿心里一阵喜欢,刚要吩咐人开门迎驾,又摆手制止,冲外说道:“今晚是月圆夜,皇上应留宿长春宫,臣妾不能留皇上,请皇上回去吧。”
柳枝儿的拒绝元胤听得真真的,他近前来说:“枝儿,开门,朕想与你说会话。”
“皇上,宽恕臣妾不敬之罪,请皇上回去吧。臣妾实在是无法让皇上进来。”
元胤心里更加郁闷,不再说话转身便走,未行几步,身后的宫门吱呀一声开了,柳枝儿飘然而至。元胤欣喜地搂着她:“你个小鬼头!”
“臣妾来送送皇上。”
元胤霎时心凉了半截,推开柳枝儿,独自前行。柳枝儿却不气不恼,赶上来挽住元胤的胳膊陪他一起走。融融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偶尔几声虫鸣,使夜晚更显得静谧空旷。天上月似银盘,那棵桂花树清晰可见。宫人手中如萤火虫般的灯光,能否勾起嫦娥在这诗一般的夜晚想起人间的美好?
“皇上,臣妾也想皇上时时在身旁。”柳枝儿看看沉默不语的元胤,主动开了口。
“那你还赶朕走?这会又来宽朕的心!”元胤心气不顺,后宫嫔妃那么多,谁不是千方百计要留住恩宠。独独柳枝儿让他吃了闭门羹,面子上一时拉不下。
“皇上,臣妾不能不顾及皇后,嫡庶尊卑有别。皇上,臣妾不能妄言皇后什么,但臣妾知道您与她是夫妻,您不敬重她,谁又会去敬重她呢。臣妾是女子,皇后也是女子,哪个女子不希望丈夫疼爱自己呢?皇上你从长春宫出来,皇后的颜面往哪里放?臣妾希望与皇上长长久久,所以不能贪一时之欢,而是求君恩长在。皇上,臣妾拙见,望皇上笑纳.”
“枝儿,你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朕没白疼你。朕—笑纳了,你回去吧。明儿来你这儿用早膳。”元胤心里有些松了,柳枝儿说的是大实话。
柳枝儿静静的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元胤远远地转过身,对着柳枝儿指了指,又捂了捂自己的心。柳枝儿明白他要说什么,眼眶盈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