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小珏的时候，她也是用你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知为何，再多少年养成的风度，在这种眼神面前，杨尚贤也扯不出什么好看的笑容了。
他盯着窗外，不知道看的哪儿，“我听李老师说，那个时候她还很热心的提醒一个同学，‘今天坐车回家吧，走回去会被狗咬伤的。’第二天那位同学请了病假。这样的事，一件，两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大家都觉得她生病了，靠近她就会染上诅咒。”
“她不敢再去学校，面对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家教，她也是用一种厌恶，拒绝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从作文得多少分到早餐喝的什么奶，掏家底一样的，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用那种笃定又不屑的表情。她明明是在以自我介绍的方式作为交朋友的诚意，可她的表情却在说‘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怪胎，你也是来看稀奇的吧。’”
“当时我在想，为什么呢？明明应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却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她的身体那么单薄，好像随时都会被孤独撑破。她还那么小，目睹唯一的亲人逝去后仍然抱持着善意，去关心别人不要受伤，当时她自己心里的伤是怎么办的呢？善意被曲解后，一个人被抛在社会彼端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呢？”
回过神来时，墨准只感觉眼睛胀得难受，眼眶也红得发腥。他看到杨尚贤依旧直直地盯着窗外，只是——
他早就看不清这夜色怡人。
转过身，他从卡座上拿出一张折叠的A4纸，推到墨准面前，“这是我母亲的用户名和密码，除研究室外，异地登陆过一次就无法再用，也有可能你们刚登上就被拦截，能得到多少信息就看你们自己了。”
墨准皱眉看着他，既然他一早就准备这么做，又何必……
杨尚贤像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低声到，“小珏她啊，是穿过那样充斥着泥泞和阴霾的童年，依然成长为如此善良的人，一想到这些，让我还怎么敢自私啊。”
…………
“最近明星离婚的传闻是一波赶一波的发酵，吃瓜群众都大呼消化不了。昨天，记者探班最近正当红的女星应琳琳，她也是一如既往的对好友陷入离婚风波缄口不言，却对前不久和星月集团执股人几度同框作出了回应，她坚称对方是以电影投资商的身份见面探讨工作，并且多次强调自己和对方只是认识而已。对此多数网友都称其是在欲盖弥彰，本来快要平息的事件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诶——？星月集团的执股人吗？
柏珏盘腿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盯着电视上美丽的女人，应琳琳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冬儿正在摆弄一个人骨的胸腔部位，青姨点了点她的肩，示意她看柏珏。
冬儿给她一个狐疑的表情，电视上的新闻还在播，她突然想起之前收到的一沓杂志和早报，先生还特意叮嘱不要让小姐看到。
再想想，先生昨晚好像一夜未归呀，腾地就从从椅子上站起来，“对。”
她蓦地来这么一句，声音还不小，青姨被她惊得往后一靠，柏珏转过身来，看了看冬儿面前那堆塌陷的骨头，“对什么？”
“对……”冬儿想了一下，继续说到，“对了，先生昨天打电话回来了。”
“诶？什么时候？”她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小姐你睡着了，先生说他突然有件紧急的会议，可能要通宵处理，难怪昨天先生没回来哈，青姨。”为了增加可信度，冬儿向青姨求证，青姨配合的点点头。
“诶——？墨准他不是根唐医生在一起吗？昨晚。”柏珏忍住笑，一双眼无辜的在青姨和冬儿之间流转。
“小姐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冬儿才发现自己这是被诈了呀，捂着嘴求救的看着青姨。
青姨飘着眼睛，吐出一句，“我还要去整理书房。”
柏珏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两颗虎牙闪着皎洁，“冬儿你以为墨准劈腿呀。”
“怎么会，先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冬儿摆摆手，急着解释。
“哈，墨准那些自大的脾气都是让你们给惯的，都很信任他，尊重他，盲从他，让他飘飘然了吧。”她噘着嘴，怎么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一个阵营的。
“先生真的是一位非常好的人，对小姐的珍视他都做到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所以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
又出现了，‘冬儿认真脸’。
柏珏发现，但凡是提到墨准，冬儿就护犊子似的，嗯……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反正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之前她总觉得刻意去探听墨准的私事有些不好，现在她的身份不知道能不能了解更多那个迷一样的男人啊。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见她脸色幽幽，冬儿问到。
柏珏笑笑，“没有，就是觉得墨准有你们在可真是个幸福的家伙。”被这么多人了解和拥戴，都把他当做亲人一样信任着，这种感觉是她最缺乏的。
“都拼到下午了，冬儿你好像很喜欢骨头啊。”她换了个话题。
“嗯，拼凑起来很有趣，它会告诉我它都经历过什么病痛，受过什么样的伤，是如何康复的，拼凑的过程就像是看一个患者慢慢康复一样。”
“哦。”
“活人表达不了的东西它也能表现出来，就像我们以为癌症的最终结果是导致死亡，其实不是。一种疾病导致的最终结果也会反应在骨头上的，很有医学研究价值。”跟一个人聊她的爱好总是没错的，冬儿现在滔滔不绝的样子就是很好的证明。
“那这些骨头都是从哪里来的？”
“大都是些多年以前的失踪人员吧，没有人认领的。”
“这样啊。”柏珏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人失踪之后没有可能是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生活吗？也许是失忆了，记不得回家的路。她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觉得母亲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这样想的话，父亲也许就在另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好好地活着吗？
柏珏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蠢了，她不是没想过要找到父亲，她只是有些懦弱，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骨的家人，也许跟自己想的一样。认为失踪好过死亡，心里还能有个挂念。但其实不是，也许他还活着呢？
“有人来认领的时候要怎么确认呢？”
“警察会对比失踪档案，配合找到骨头的地点，再做医学鉴定。”冬儿回她，又问她为什么这么好奇。
“十几年前父亲突然不见了，我想找到他。”当柏珏这么说后，冬儿虽然尽力掩饰，那神情还是透着复杂的同情，她不知道，自己早就为这件事哭够了。
“医院有档案吧，我现在就想去看看。”
墨准昨晚从杨尚贤那里拿了用户名后就通知唐生，为了方便对比柏珏的血液测验，就直接去了医院。
从那个用户名里下载完所有的资料，唐生发现这份‘异人计划’跟他们之前所了解的竟然完全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