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人在黄昏后,浪蕊笙踏歌。
江南多烟雨,更是百媚千红之地,此处灯火星星,人声杳杳,有美人兮,更有风与月。
若说江南之美,便是美在一处,翠烟楼,江南的第一大红楼。
花开百里,却唯独少了翠烟楼之资,月润千载,也比不了其上的销魂之态。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多少红颜悴,遗落在江南的烟雨中,被搁浅在岁月的长河里,都已无法自拔。
都说江南有两大美景,你的烟雨,我的容颜。
可若要数美人,必以翠红楼为标准,每一夜的歌舞升平,都是一场盛世繁华。
那里的橱窗中盛放了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酒当然更是必不可少的佳品,廊上,居然还有戏子入画,演着一生天涯。
夜微冷,灯微暗,在这里,大多数人都不求爱一场,只求能荡气回肠。
这日,翠烟楼里,迎来了一个人。这人走起路来,身上总是叮叮当当的响,就像带着个彩铃似的。
当然,这些声响,都是由于他腰带上系着的数十把钥匙,相互碰撞,便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翠红楼里的姑娘,一听到这声响,不用多想,便知道是王府中的十三太保李存孝来了。
李存孝是节度使李克用十三个干儿子之一,排行也是最末,可莫以为其父李克用掌权不大,孰知,连皇帝在其面前都不敢大放厥词,王爷更得敬其三分。
因为李克用手中握有数十万兵马,本身更是江湖中人,修为也是莫不可测,人送外号,“李鸦儿“,只因他的军队主力亦称“鸦军“。
而李存孝自小便跟随其义父走南闯北,在江湖中也混得了不小的名声,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一身铁布衫练得炉火纯青,更兼横练金钟罩,只要真气不破,便是刀枪不入。
只是练这功,必须得保持童子身,如若童子身一破,其功便立破。
许多人都徘徊在这项武学大门之外,难以叩开武学之门。并非他们不肯吃苦,而是因为他们不能忍受这份寂寞。
而最让人想不到的,便是自三年前,李存孝每每都会在月圆之夕来到这翠红楼,也只会进一人的厢房。可他的武功却不曾被破,缘由,无人知晓,或许只有厢房里那位佳人才晓得。
今晚,又是月圆之夕。没有人知道李存孝为何三年如一日来此,只知道他亦不曾正眼瞧过她人,除了那位佳丽。
小厮见到他来,都为其扫开了路,李存孝每每看到他如此,都会施以金银作为打赏,这一次也不例外。
正因为李存孝后面有着一位实打实的干爹作为后盾,才没有人敢惹他,更加没有人敢去找他看上的那位佳丽,而李存孝出手也是甚为阔绰,绝不含糊。
可这一日,出了点意外,缘由很简单,因为在那位佳丽的厢房里,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李存孝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来打自己的脸,这实在不能忍。
便一脚踹开房门,隔着一帘幽梦,正见有两人在沐着鸳鸯浴,点点芬香早已摄人心魂,床榻上还有几件脱下来的衣裳,好似在上面还有滚动的戏份发生过。
不用多想,是个正常人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了。
李存孝大喝,怒气瞬间点燃了心门,将隔板一脚掀开。
只见那人借机穿好了行装,鸳鸯浴中只剩下了伊人,而此际佳人也正昏睡在池中。
那人长得很白嫩,一身白衣绸缎,配上金腰玉带,着实是个翩翩君子,要说有点缺陷,便是其脚上那双红绣鞋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而且上面还绣着一只血莺。
李存孝还没说话,却闻那人冷笑道,“都说李存孝一生横练金钟罩,这功唯童子身可修炼。我还纳闷,你早已金屋藏娇,何以功还不破,原来这佳人你还来不及享用呀。今日,我可替老哥你圆了这一桩夙愿了。哈哈哈······”
“花贼,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最好记得你李爷爷的别号,别到时到了阴曹地府仍不知道为何而死,找谁报仇。”李存孝厉声喝道。
却见那人满脸镇定的答道,“别担心,阴曹地府我也早为你预留了一席之位,也快轮到你喝黄泉水了,只怪那老和尚做事太慢了。你也甭唬吓我,小爷我只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到这最后一句时,李存孝早已按耐不住,双手十指互抵,成拳向前推击,他的一口真气竟以鼻缓慢呼至胸腔,霎时整个人鼓了起来。
力道蛮横的劈向了白衣人,只见那人不躲不闪,竟将池中的女子提了起来护在胸前。
李存孝眼见于此,猛然收功,五脏六腑瞬间损伤,气息也是躁乱不安,精气神刹那萎靡。
“原来金钟罩也不过如此。”那人冷笑言道。
“花贼,有胆我们单对单,你放下她来。”李存孝叹息着说道,他亦知这只是天方夜谭而已。
“只怕现在单对单,你也打不过我了。”那人言之。
“就算打不过,我也不允许你伤害她。”李存孝说出这话时,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想不到呀,想不到,十三太保李存孝,居然是个多情种。看你们这般恩爱,要不一起做一对同命鸳鸯,想来这也是不错的。”白衣人言道。
“我只求你能放过她。”李存孝哀求到。
“好吧,那就。”却见白衣人将佳人从手中推出,且反手为掌,速度惊若飞鸿,正要劈向佳人。
李存孝见之,牢牢抱住了她,可却正正中了白衣人一掌。
末了,是他大口大口吐着血,而其眼底却浮现着一双绣着血莺的红绣鞋。
白衣人叹着气说道,“哎呀,我还是不忍杀生啊,你且等待老和尚的黄泉水吧。”说着便拿起了他裤带上挂着的一把钥匙,堂而皇之走了出去。
此时,翠红楼仍是歌舞升平,好像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太多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便是不以为然。
人为红颜悴,花为谁流泪。
一纸江南,终归葬下了多少尘念;一袭烟雨,是否掩盖了千帆过尽后的寂寥;一栋红楼,话别了几曲陌路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