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打电话给江一凡,肯定是营地出事了。
会是什么事?
肯定不是考古业务上的事,因为江一凡不懂。
有了重大的发现?也绝不会第一个想到通知江一凡。
老宗不是一个会分享的人,尤其对江一凡。
老宗带上江一凡,就是为了防备神誓和遮目。
问题是,这两伙人都在山城,还能千里迢迢追进大山里?
有了这些天的经历,江一凡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听到江一凡说了一句“营地出事了”,二尕荡漾在脸上的惺惺醉态,瞬间就消失了。拎起背包,跟在了江一凡的身后。
江一凡跟寨子里的披墨打了招呼,带着二尕往营地赶。
考古营地雇佣的帮忙工人,白天在山谷里清理碎石,晚上统一住在一个大帐篷里。五个人五张行军床,一字排开。
营地里有发电机,有供电。但是并没准备电视机之类的娱乐设施。手机充电,也是满足最低设备需求。
所以天黑以后,工人们除了躺在床上睡觉,再没有别的事能干。
晚上九点多钟,老宗带着女学生何丽,正在整理白天获得的资料,工人帐篷里突然传出惨叫声。
“有个工人,突然间就发疯了,袭击了另外两个工人。”
“疯了?打架吧。”
二尕有些泄气,继而变得愤怒。
山民的寨子里,那个跟二尕跳了牵手舞的姑娘,满心欢喜地招呼二尕一起回屋里,去不受打扰地继续发生点什么,发生点更甜蜜的事情。
还有老哥,被两个姑娘纠缠。那两个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热情如火。
那么好的一桩没事好事,被你们搅黄了。竟然就因为营地里有工人在打架!
“那两个端着烧火棍的大个儿哩?”
二尕喊道,看着大块头和另一个司机,正举着强光手电照亮工人的帐篷。
“把你的烧火棍给额。额让你看看额是怎么教训不听话的工人的!”
二尕直眉瞪眼冲着大块头走过去,江一凡吼了一声“二尕”,叫住了他。
一个工人疯了,袭击了另外两个人。剩下的两个工人,趁乱跑了出来。
江一凡举着手电,挨个照亮那两个工人的脸,问道:
“怎么回事?”
两个工人都在摇着头。
睡得正香,突然就听到同伴发出惨叫。
借着老宗那顶帐篷发出的亮光,勉强能看到,一个工人正压在另一个工人的身上。
听到工人的话,二尕忍不住冒出一句:
“咦,这不是发疯,这是嫖虫上脑子了。”
帐篷里,第三个工人有一个小手电,照着那两个人想要看看出了什么事。手电光下,就看到骑在工友身上的那个工人,满嘴都是血。
满嘴都是血?
江一凡禁不住瞥了一眼二尕。
这一次,二尕不敢再说什么了。
两个工人惊魂未定,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然后,那个发疯的工人就扑向照射手电的工人。剩下两个,衣服都来不及穿,就逃了出来。
“这个山谷里,住着邪神。邪得很。”
一个工人说道,不时地瞥着江一凡。江一凡照亮他的脸。
山谷里有神,是不假。不过不是什么邪神,是那些守山山民的舞蹈之神。
江一凡举着手电转回身,晃动的手电光照着工人睡觉的帐篷。
洞开的门帘后,空荡荡的,看不见什么。
倒是能听见呻吟声,从帐篷里传出来,很痛苦的样子。
江一凡又向老宗问道:
“你们今天挖到了什么?”
老宗摇着头说道:
“还是碎石头,没有什么发现。”
江一凡转动着手电,晃了晃那两个司机。
两个司机的身上,都背着家伙呢。
工人发疯,伤了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两个大块头冲进去,端起家伙砰砰砰,就解决了。
但是老宗是不会让他们两个冲进去的。
倒不是害怕他们两个出危险。
老宗是不想让那个发疯的工人死。老宗想要知道,他怎么了。
听逃出来的两个工人描述,帐篷里发疯的工人,像是鬼上身了。
鬼上身,降神,扶乩。十之八九都是假的,江湖骗子用来诈取钱财的勾当。
但其实,这是沟通人与神,最简单最便捷的途径。
老宗见识过真的,老宗也相信里面的工人,不止发疯那么简单。
所以老宗才让江一凡快回营地。
江一凡有神的腰带。神的腰带,借助神力护佑身主。这件事非江一凡不可。
江一凡冲着老宗说道:
“你们留在这,我进去看看情况。”
二尕一把拉住江一凡,问道:
“哥,你这是为甚?他们有枪不往上冲,你充什么愣头?”
江一凡拍了下二尕的肩膀,把他推到一边。
眼看着自己拦不住江一凡,二尕一只手伸进背包里,说道:
“那额给你打头阵!”
江一凡瞪着二尕,低声吼了句:
“呆在这!”
二尕带着执拗地说道:
“额得......”
江一凡不等他把话说完,吼了一句:
“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二尕看着江一凡,一脸的委屈,接着一屁股蹲到了地上,把头扭向了一边。
眼看着江一凡往帐篷里面走,二尕却又忍不住喊了一声:
“哥,有事就喊额。额就在外面!”
江一凡举了下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刚刚走到帐篷门口,江一凡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两个司机举在手里的强光手电,从江一凡的身后射出雪亮的光,把江一凡的身影从脚底拉出来,投射进帐篷里。
江一凡晃动着手电,照着黑漆漆的帐篷。
离着门口两步远的地方,趴着一个人。裸露的后背上看不到伤口。但是身体下面的干土,已经被流出的鲜血洇透了。
另一个,应该是第一个被袭击的工人。从行军床上翻倒在地。看样子想要挣扎着爬出帐篷,却没能坚持多远。脖子上带着被咬开的伤口,血肉模糊。
第三个,应该就是发疯的工人了,蜷缩在帐篷最深处的角落里,两只手抱着头,埋在膝盖中间,把整个身体蜷成一个圆球。
江一凡打量着那个家伙,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以肯定,山谷里真的埋藏了什么东西。
走进山谷时,江一凡感受到那股力量。被压制在铺满山谷的碎石下面。
守山的山民说,那是他们的神。教会他们跳舞。
帐篷外面的工人说,是邪神。
现在看到这个发疯的家伙,是挺邪门。
那么,到底是什么?
江一凡把手电光照回到门口那个工人身上。
工人,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体流出的鲜血,洇湿了地面。不过看起来还有一口气在。
江一凡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踏进帐篷里。
蜷缩在角落里的工人一瞬间抬起头来,冲着江一凡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嘶吼。
江一凡调转手电照向角落的工人。刺眼的强光照射过去,那个工人随即低下头躲避着。
就在工人抬头低头的瞬间,江一凡看清楚那家伙的一张脸,嘴巴周围粘着殷红的血浆。在他的脸上,还挂着两道血痕。
鲜血,从那个工人的眼眶里涌出来,向下流淌,一直淌到下巴上。在整张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血痕,触目惊心。
角落里的工人低下头,躲避着江一凡射来的手电强光。江一凡随即抓住门口那个工人,把他一路拖着从帐篷里拖出来。
站在远处的大块头大步走过来,搭住那个工人架了起来。
工人的肚子上有一道伤口。伤口的创面参差不齐,深入腹腔。
江一凡不想多加想象,不过那道伤口看起来,的确像是被人用手奋力撕开的。
咬开了一个工友的脖子,又撕开另外一个工人的肚子。
这家伙还真是疯了。
老宗领着小金和何丽也跟着围上来,看到工人肚子上的伤口,何丽尖叫一声别过脸去。
老宗从大块头手里接过工人的胳膊,小金搭起工人的另一只胳膊,合力把工人架走。老宗接着冲何丽吼了声:
“别愣着,快去拿药箱包扎伤口!”
大块头从背后拽过轻型冲锋枪,哗啦一声拉动枪栓,推动着子弹上膛。
在蓉城,胶囊旅馆的楼下,大块头就经历过一次类似的事情。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失心发疯了。
他的同伴,那个身体干瘦的家伙,就像是被恶魔附体了一样,一下变得力大无穷不说,还逮到什么咬什么。
常亮的一只胳膊就那么被咬废了。整整一大块肉被咬下来,和着血吞进了肚子。
那情景,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后背冒凉气。
所以大块头是不会让那个发疯的家伙窜到自己面前的。
实在不行,就开枪打死丫的!
二尕凑近江一凡的身边,小声问道:
“哥,咋回事?”
二尕始终拎着他的背包,一只手伸进背包里面,像是在往外掏着东西,却又始终掏不出来。
江一凡看了一眼二尕,转回身看着帐篷。
咋回事,现在还说不好。还需要我去弄明白。
眼看着江一凡还要往帐篷里走,二尕说道:
“哥,你咋又去?”
江一凡看了看二尕,说道:
“你放心,有事我一准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