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得是不是真的?”朗蟾宫看着前教宗的眼睛,期望能从其中读出些什么,然而,老人的目光平和,就如同一潭平静的湖水,波澜不兴。
“当我独揽大权,把是非颠倒的时候,我的民众拥护我,就如同葵花见到太阳。”老人的喉结动了动,继续说着似乎与谈话内容毫不相干的话,“而当我真正想去主球真理的时候,他们却开始唾弃我,把我看做是过街的老鼠,不是我疯了!”老人惨笑,“是人们都疯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朗蟾宫踱到地牢的另一端,用手摸着地牢坚硬的墙壁,“我比较好奇,是谁把你弄进来的?”
朗蟾宫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盯着老者的脸,“有些东西记载你发疯之后跳河溺水而亡了?”
“可是,你却好端端地在这里。难不成,”他凑近了老人,压低声音说道,“是现任国王的叔叔,老国王——萨姆?汉诺约克一世将你丢进来的?”
话音刚落,朗蟾宫发现老者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有肌肉在微微地,抽动着。
“是现任教宗。”半晌,达鲁克才淡淡地说道,“他亲手摘去了我的十字架,说要让我承受来自地狱的烈火的洗礼!”
“我没猜错的话!”
朗蟾宫叹了一口气,以手撑地,猛然站起身来,俯视着此时蜷缩在角落里面,但却有着骇人的眼神的老教宗,
“我没猜错的话,现任的教宗,就是菲尼克斯兰德曾经的主教吧!”
一阵没来由的剧痛几乎让他昏过去,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将他拼命地拉扯,他只感觉,眼前的事物飞一般地离他而去,拼凑出一幅幅五彩斑斓的画面,刺耳的声音,仿佛一根根饱含恨意的钢针,用力地刮着他的耳膜,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仅仅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也许会好受很多,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暂停思考了!
再次睁眼时,令人窒息的痛苦消失了,仿佛是水面上散开的涟漪,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慢慢清晰,他摇了摇发晕的头,缓缓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处神秘的地方,慕云昭能看到的只有一条幽暗的,没有尽头的长廊,他抬头望去,只见螺旋状的楼梯一直向上,向上延伸,似乎楼梯的尽头就是光明的天堂!
墙上的火把发出惨绿色的光,火苗被阴冷的风扯得忽明忽暗,慕云昭忽然想起了什么,喊道:“莲子,你在哪儿?”
回答他的只有水滴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蹲下身,警觉地将手伸入靴筒……在他身后,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糟糕,自己忘了,现在的他,什么武器都没有了!包括那把,他视之为‘朋友’的长剑。
似乎有什么气息!
慕云昭在一瞬间变得警觉起来,就像是一只提防着其他动物夺走自己食物的豹子。
只是,这气息!不属于活人的气息!慕云昭将身体蜷缩起来,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怖的气息,转瞬间将他包裹,让他喘息不得,又是一阵阴风,吹得他汗毛倒竖,他猛然间回过头来,生怕遇上传说中的怪物…….
走廊里空空如也,只有火把的光,将他的背影扯成诡异的形状,风的声音好像是女人的哭泣,而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令人更加不安!
不,这气息没消失,反而更强烈了!慕云昭甚至可以闻到风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败的气味!
他的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双拳紧握,骨节之间,发出几声清脆的爆响,他的身体紧绷,背阔肌此时完全展开,双臂夹紧,保护住自己的肋骨。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觉得自己的三角肌,连同三头肌甚至是自己的腹直肌和股四头肌都在储蓄着力量,随时准备,打出致命一拳。
“真是奇怪的姿势!”
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不屑,
“我平时空手格斗的样子这么奇怪吗?”
慕云昭向前跳了一步,而后,转过身子…………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他觉得整个在一瞬间变得疯狂了,如同千万个惊雷在他的耳边一同炸裂,
他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不,不不。
那个人,似乎,就是另一个,自己!!!
“是不是觉得我的出现让你整个人都感觉怪怪的?”
’另一个‘慕云昭轻声笑着
该死!他连说话的神态都和自己一模一样,就好像,自己在照着一面镜子。
“你是个魔鬼!”
男子手中持鞭,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你怎么还会有脸回来见我?”
少女跪在地上,不断抖动这细弱的身躯,单薄的衣物也因为沾了水,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抖动,有水珠,沿着衣角流下。
“爸爸,求您原谅我!”
“别叫我爸爸!”
皮鞭在空气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鞭梢发出巨大的啸音,狠狠地抽在少女的后背上,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鞭子接触到少女后背的一瞬间,又将少女狠狠地压向地面。
少女的头猛地砸在地面上,一头白发完全倾泻下来,将少女的后背覆盖,就像是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羽衣,可马上,白发就染上了红色。
少女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你害死你的母亲还不够!”男子再一次扬起手中的鞭子,“现在,你居然还要加入这邪恶的杀手组织!”
鞭子再一次狠狠地落在少女的身上,带起一缕染血的白发和一条粘连混合着血肉的湿漉漉的衣物。
“格里菲斯家族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不是这样的!”少女拼命地想要起身,却发现父亲已经用一只脚踩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是这样的,求求您!”少女近乎透明的莹白的手臂撑在地面上,似乎想要摆脱父亲的那只脚,却发现,她越是挣脱,那只脚,就会踩得越用力。
“你居然敢反抗?”
当父亲的啐了一口,“你忘了,你是怎么害死你的母亲的?”
鞭子,鞭子,
少女觉得父亲的鞭子雨点一样落在自己的背上,在自己瘦弱的后脊上留下了渔网一样,密密麻麻的伤痕,如果说,前几下她还能感觉到疼痛的话,那么,越到后来,她就觉得越是麻木。
她觉得自己在慢慢地变冷,变冷。
不知道为什么?
她开始喜欢上这冷且麻木的感觉了………
长剑挥舞出一片盈盈的清影,另一个自己也早已经融入到这一片的剑影里,他的招数大开大合,那把长剑带起一股劲风,似乎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令人不敢接近,一时间,两个慕云昭的身形同时晃动,如同狂风中的两片枯叶:而他们舒展又富于美感的身姿,又成了追逐嬉戏的鸟儿。只见得墙上火光晃动,剑影如电,光影交错之间,映照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海。
这哪里还是什么战斗,分明是优美而又致命的舞蹈,两个人分别踏着节拍,在刀锋上,旋转出最美的舞步,一时间,蝶的蹁跹、豹的速度、狼的灵巧、蛇的致命、龙的威仪,在他们的身上都体现到了极致。一个轻灵而准确,一个势大而力沉。两人竟分不出伯仲。
“有意思!哈哈。”另一个慕云昭开口说话了,“没想到,你能撑到现在哦!”
“我也是很意外呢?”慕云昭报以冷笑。“你居然还没死!”
“吹牛皮似乎不是你的习惯啊!”冒牌货(后面为了区别,都会这么说。)长剑急刺,逼退慕云昭。
“没有了这把宝剑,你还有几层胜算?”
慕云昭心中一凛
“尝尝这个!”冒牌货闪身躲过慕云昭的重拳,淡淡一笑,“真是可惜,不过,一想到能用这把剑,把你砍成一块一块的碎屑,我的心里竟有些激动呢!”
真是畜生!慕云昭在心里暗骂,竟然可以把这么残忍的话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蛇手?龙虎双行!”
好一招龙虎双行!慕云昭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剑,已经隐隐蕴含风雷之势,实力竟大大凌驾于自己之上。
这就是古人所追求的‘龙行雷,而虎行风?’
即使是自己有剑在手,也比不过他。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干脆自己不要躲开这一剑好了。
可他还是躲开了,求生的欲望让他忘记了失落,他向后连跳两步,却不再胡思乱想,他蹲下身子,背阔肌紧绷,二头肌牵引着他的右手再次回缩,那招式,竟是在模仿蛇手之中最为险绝的招式——追魂。
好一个追魂!
这一拳的力道好强,冒牌货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暴烈的拳风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刀剑,那样恐怖的力量,即使是相距两步开外,冒牌货依旧觉得自己的脸上有如被针扎一样的痛。
“似乎有点儿严重了呢!”
即使是这样,那个冒牌货的眼里面竟然没有一丝慌乱,他的眼,他的脸,连同他的剑,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看似闲庭信步一般地向后倒退了一步,随即,长剑自下向上,猛然间上撩。
好稳!好准!好狠!
“果然不同凡响!”慕云昭低声称赞,在他的印象里,在打斗中都能让自己忍不住称赞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真是异乎寻常的厉害呢!”
“谢谢!”冒牌货似乎听惯了称赞一般,竟然还客套地对着慕云昭点了一下头。
“不过下一回可不这么简单了!”
“你没有下一回了!”
慕云昭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冒牌货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笑容,这不合时宜的笑容,在此时此刻看来,竟然是如此可怕。
就在此时,慕云昭感觉到了小腹处的寒冷,然而,他的身体正悬停在空中,无法躲避!
那是一把匕首,武器大师克莱曼的匕首,原本应该在他靴筒里面的匕首,现在,却透过慕云昭左手的掌心,刺在慕云昭的小腹上。
妈的!!!
居然把它们忘了!